Friday, September 14, 2012

哥倫比亞的破碎天空


Po-pa-yan」在Botero美術館的畫前我不斷重複這個音節,老覺得這個詞彙的發音好有詩意。但這幅畫並不詩意,畫裡是一個白色的城鎮,裡頭的教堂斜了、房子歪了、地板裂了,儘管Botero畫風肥美童趣,但在記錄1983年的大地震時,筆下的世界仍讓人顫抖。


走訪哥倫比亞很大的一個原因是想看馬奎斯「百年孤寂」裡瘋狂的馬康多家族,另一個動力則是想看Fernando Botero在首都波哥大(Bogota)的美術館。馬康多家族並不存在於樓越蓋越高的波哥大,倒是老城區的第十一街(Calle 11)有一個馬奎斯文化中心,那裏有一間氣質高雅的書局,除此以外該建築跟馬奎斯一點關係都沒有。書店的對面就是Botero美術館。


認識Botero是在地球的盡頭烏蘇懷亞(Ushuaia,阿根廷最南的城市)藝品店看到Botero筆下肥胖男女跳探戈的複製畫,相較於阿根廷探戈多是身材標準的俊男美女,Botero畫出的探戈世界肥美且更誘人。在南美晃盪的Girasol說:「Botero算是南美洲最紅的畫家、雕塑家,幾乎在南美各大城市都可以看到他作品的複製品,到他的故鄉哥倫比亞看他的博物館更是經典,而且免費參觀。」


也許是「免費」兩字的媚惑,也許是對肥胖美學的神往,我繞了大半個地球站在Botero的畫前,美術館的作品是對肥胖的謳歌,腿肥肥壯壯的馬匹雕塑、露出大肚腩的亞當夏娃雕塑、當然還有上百張肥男胖女的畫作,無論是肥胖家族全家福、還是胖女人的海邊裸照、抑或是胖到快流出汁來的水果靜物畫,站在Botero的畫前,每個人都會忍不住笑了出來,享受這地球上少數把肥胖詮釋如此性感的地方。


我的笑臉在「Popayan」這幅畫前打住了,Botero甜美的畫風掩飾不住當時地震的恐怖,1983大地震把這個被稱為白色城市的西班牙殖民小鎮完全震毀,友人Maritza說:「小鎮花了二十年才重建完成,現在你去看會覺得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他仍修建成一個白色古城,是哥倫比亞最美的小鎮。」


走出博物館,我不自覺的走到街角航空公司櫃檯買了一張第二天飛往Popayan的機票,Botero的畫面其實是白淨安靜的,但我卻在線條裡感覺到悸動與吶喊,想去感受走過災難後重建的力量。


Popayan真的好小,用雙腳不用半天就可以逛完,但,捨不得走得那麼快、那麼急,在這個沒什麼觀光客的小鎮,一磚一瓦一木都是奮力重建而來,市集與教堂以傳統的節奏運作著,不時有農民架著馬車從身邊噠噠而過。當哥倫比亞的大城小鎮翻天覆地的要起高樓、蓋新房子時,Popayan人只想住回原來矮矮優雅的老房子。


離開時,在小巷子的咖啡館喝了一杯咖啡調酒,突然下起滂沱大雨,老闆望著天幽幽地說:「Popayan有一個破碎的天空,天空隨時會裂開,總在你想不到

的時候下著雨。」

 謝謝Botero,你讓我看到哥倫比亞最詩意的小鎮。


︿ Botero美術館裡肥男胖女跳探戈的畫作是鎮館之寶



︿   Botero所畫的Popayan大地震,雖線條圓潤但仍流露出天災的恐怖。


︿Popayan是一個非常單純的小鎮,以自己的節奏運轉著,保持西班牙殖民老城的風格。




 ︿Botero筆下的女人肥美的會出水。


︿在Popayan難忘的咖啡館,有好多種咖啡調酒。

Monday, September 03, 2012

漢堡睡不飽


 台上的中年rocker高亢的唱著The Final Countdown,台下數百人拿著酒杯搖擺著,有的妝已經脫落睫毛膏暈染整個眼窩、有的早已喝的爛醉四隻無意識的整場飛舞、鑄鐵大門外賣的是早餐,有的男女拎著漁貨推著嬰兒車穿過搖搖晃晃的酒杯來參加搖滾盛宴。時間是早上八點。


 睡眼惺忪的走進擁擠的漢堡漁市場,胃很空,但友人說要用酒精開胃才道地,看著滿滿人潮裡人手一杯,只好入境隨俗的點了氣泡酒,加入這場晨間搖滾音樂會。這是我參加過最早的party、比上班時間還早,這也是我最早在體內注入酒精的party,「漢堡人的周末就是這副德性」友人說。


 聽說漢堡人的周末很瘋,所以便和友人搭著火車到漢堡,想要度過瘋狂周末。我以為所謂的瘋狂是指隨性、散漫、而且睡覺一定可以睡到太陽曬到屁股,沒想到我的漢堡假期天天睡不飽。


 「周六早上要去漢堡最大的跳蚤市場,市場六點多就開了,要選到好貨就必須六點抵達,那我們就要五點半出門。」在紅燈區喝酒喝到快三點時友人一句「五點半出門」,把我嚇到酒醒。沒想到漢堡的瘋狂是指這種,夜間睡眠長度相當於午休時間啊。


 早上六點,走進由屠宰場變身的跳蚤市場,果然已經人擠人,一些買家早已大包小包的掃貨。我努力撐開快要闔上的雙眼,在舊貨堆裡尋寶,杯杯盤盤瓷器銀器在朦朧的眼神裡都特別美麗,有如夢遊般,一直掏出五歐元、十歐元,把這些瓶瓶罐罐一一放進購物袋。繞完整個跳蚤市場,太陽已經升到頂上,炙熱的豔陽讓人不好意思去睡回籠覺,只好盡責的當觀光客走訪景點。


「漢堡很瘋狂,那夜店應該也很瘋吧!周六晚上我們去夜店走走」我提議。翻翻各大夜店的節目單,場子都在晚上十一點才開始,我和友人只好一直在街頭閒晃到十一點,拖著疲憊的步伐走進聽說電音很電的夜店。沒想到這間火紅的夜店的舞池裡不到十個客人,酒保懶洋洋的調著酒說:「半夜一點比較熱鬧喔!厲害的DJ那時候才來。」


本來要去夜店放鬆一下,沒想到夜還不夠深、夜店的靈魂也尚未鬆綁,在荒涼的舞池裡等待場子變熱的心情更是淒涼。夜店的身心「折磨」後,拖著沈重的腳步回到旅店,友人幽幽地說:「漢堡漁市場六七點就開了,九點就收攤,漢堡星期天最有看頭就是這個。」


趟在床上不到四個小時,又擠進人潮擁擠的漁市裡,我問喝得醉醺醺的Mark:「你幾點來啊!那麼早就喝得那麼醉」他搖擺的說:「我剛到,從兩點多跑趴跑到現在,這是最後一攤,跳完舞就可以回家睡覺了!」


原來道地的漢堡周末夜玩法是從半夜開始玩樂到天亮,再到漁市場聽Live Band、醉到不省人事,接著再睡到天黑。我的作息完全錯誤,難怪在漢堡睡不飽。




^ 走訪漢堡的跳蚤市場要起得早,過了早上八點,許多舊貨就被掃光,能挑選的物品有限。




^每到周日,不到早上八點漢堡露天漁市場就湧進大批人潮,許多人都是夜店續攤到市場裡跳舞吃早餐



周末早上十點到下午四點的漢堡有如沈睡的城市,街上沒什麼人,在地人紛紛在家裡補眠




^在漢堡可以吃到好吃的葡萄牙蛋塔,這是跳蚤市場旁的早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