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December 19, 2010

南極回來後才看懂的書

終於在2010年結束前把這些書讀完了。

三月的南極之旅,帶著和南極不相干的書(請看「去南極看的書」)。我向來不喜歡帶和旅程有關的讀物,因為旅途中所看的風景就是新的文本,要掏出行囊裡的書和眼前的文本互相對照,對我來說是互相干擾的閱讀。我還蠻珍惜在無知的狀態,用直覺去窺看世界的那一瞬間。

南極畢竟是昂貴的旅遊地,腦袋空空去旅行總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的荷包、也對不起自己的良知。許多人把去南極當作壯遊(其實只要有錢,任何人都可以去南極,這個旅遊點若以觀光的角度切入已和壯遊、探險無關),去之前有萬全的準備,包括知識上的準備。兩次的南極之旅,出發前我都讀了相關讀物,可是老是有讀不進去、讀不懂的困擾,最後都落得字是字、我是我,兩者無法交流的放空狀態,只好匆匆翻完、印象非常薄弱。

有趣的是,三月從南極回來後,我把「世界最險惡之旅」拿出來看,竟然讀的津津有味,每晚睡前都要翻個幾頁,跟著Apsley Cherry-Garrard感性的筆觸,再看一次南極。我發現,之前讀不懂是因為對於文字所構築的南極世界太過陌生,那個有如外太空一般的情境,很難用我微弱的想像力去想像百年前探險家在海中求生的情景。但實地去過南極後,親身體驗過浪可以有多大、時速一百公里的風速是什麼模樣、穿著雨鞋在在雪地上走三個小時的冰冷就可以感同身受Cherry-Garrard和史考特等人的情境。當然,他們的情境是比現在的旅人艱辛、危險上百倍。很難想像,才隔一百年,人類進入南極變得稀鬆平常,一百年前史考特和阿蒙森以性命交換比賽前進南極點,現在只要搭飛機就可以輕易抵達......。從這本突然看懂的「舊書」開始,我重讀之前有看沒有懂南極讀本。



世界最險惡之旅

 長達兩個月,「世界最險惡之旅」是我的入眠前床頭書,Cherry-Garrard最初只是單純的要找帝王企鵝蛋,於是在冬天前進南極、走進帝王企鵝的棲地,也目睹了史考特悲情的南極極點之旅。書中對於裝備鉅細靡遺的羅列,過去不懂得極地環境,一直無法理解這本被列為探險經典的讀物怎麼有那麼多瑣碎的裝備清單,實地走過南極,尤其第二回合在南喬治亞往南極半島的路上碰上大浪,才明白裝備的重要性。Cherry把極地生活的情境寫得非常細膩,比方每天睡覺前都要花很大的力氣鑽進睡袋,因為睡袋早已凍成冰棒;又比方,他恨極了每天要打開很多塑膠袋,因為結凍的塑膠袋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掰開。在漫長的旅程中,他和南極大地之間有許多神性的對話與頓悟,所有的危機都是生死一線間。讓他堅持如此艱鉅旅程的唯一信念,就是為了研究企鵝蛋、把企鵝蛋帶回英國。可笑的是當他捧著企鵝蛋回英國時,博物館方面竟不識貨,認為他的旅程毫無價值。看完這本書,對於帝王企鵝就不會只用「可愛」這個形容詞了,可以理解為何這本書一開頭就說:應該沒有任何比帝王企鵝命苦。這不只是一本探險書,更是撼動人心的心靈之旅,



小獵犬號航海記

 達爾文的「小獵犬號航海記」是我今年八月帶去巴西看的書,這本書也是放在書架上很久,密密麻麻的字加上一堆註解與日記式的寫法,讓我幾年前初讀時昏昏欲睡。過去對於流水帳式的細節記載會不耐煩,但旅行多了,再回頭看這些書,反倒對於流水帳有很大的興致,像是「世界最險惡之旅」羅列的裝備。達爾文在「小獵犬號」許多細節的記載、每一種動物吃起來的滋味,這些細瑣的資料反而讓我看到不同年代的旅人對於一趟旅程的不同準備。

 會重讀「小獵犬號」是因為今年的南極旅程去了福克蘭群島,小獵犬號對於福克蘭群島、阿根廷的火地島、巴塔哥尼亞地區都有很詳細的觀察記錄,這些地方的地貌和達爾文一百八十年前所見的風景沒有太大的不同。達爾文23歲就進行這場長達五年的環球科學考察之旅,他的觀察與語氣看得出對這個世界旺盛的好奇心,像神農式般嘗百草、食各式各樣動物的行徑,也讓人讀得很神往。只有狂熱的旅人才會有那麼大的好奇。在里約的時候,突然瞥見達爾文當年在里約寫下的日記,他交代了他去了一個茂密的植物園,於是我從Guest House散步到他筆下的植物園,當時他造訪的植物園現在是里約最舒服的森林,椰林大道與旅人蕉交錯、甚至還有日式庭園,那個午後是我在里約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白色南國

 Sara Wheeler的「白色南國」是前進南極絕佳的入門書,雖然是入門書,但第一輪去南極前讀,只是看到一個梗概,被她容易讓人吸收的字句所吸引,老實說,沒有太大的感觸。這次重讀,驚覺她對於歷史整理的功力驚人,一個篇章就把南極探險史講得清清楚楚,阿蒙森、南森、史考特、謝克頓等人的愛恨情仇,處世的態度、人格的特質,在Sara Wheeler的重述下,變得非常立體。過去我對這些探險家的名字沒什麼特別感受,所以也沒有特別去記。一直到三月的南極之旅是以向謝克頓致敬為主軸的旅程,船上的一些旅人真的是衝著謝克頓在南喬治亞的歷險記而參與那趟航行,我才發現探險家的靈魂與精神是不死的,三月的旅程開啟了我對南極探險史的興趣,回來重讀「冰海歷險700天」捨不得把書放下。因為走過那樣的路線,更能感同深受百年前探險家所面對的挑戰。白色南國對於研究站的生活亦有生動的描寫,那一部分是我在南極尚無緣了解的領域,希望有機會可以駐地認識。


旅行上癮者

保羅索魯的書本來就很好看,這本集結一堆文稿的大書我在往返台北到台東的火車上終於看完。裡頭有一篇章剛好就在討論旅遊書,也提到了他喜歡的旅遊書「世界最險惡之旅」,剛讀完上下兩本巨作的我,看保羅評論這本書更覺得有意思。保羅索魯的文筆和文風迷人,有一大部分是因為非常誠實,也可以說十分八卦,他又把史考特妻子和南森的不倫戀說了一輪,讓南極的探險故事多了重鹹味。如同他在「維迪亞爵士的影子」大爆自己和奈波爾的八卦一樣,很有看頭,但也要有絕對的勇氣與絕對的誠實。

 
 因為這些書,讓我一直認為自己在南極的旅途上,這趟旅行尚未結束。

Sunday, November 21, 2010

2010的泰國水燈節

沒有想到我會再訪水燈節,只是這次來的心情不同,是來出差,和去年跟妹妹兩人隨性搭著巴士一路追著夜色燈火跑的場景是完全不同的。素可泰還是迷人,只是我停留的時間依然短,索性只待在一個遺跡區,仔仔細細的看一個上午。

祈福是需要心情與情境的,去年水燈節的場景與旅行的寫意依然是我覺得泰國最美的時分。去年許下的願望,看來都有實現。我何其有幸再上個月造訪泰國後,這個月又能在月圓的時刻重溫祈福節慶的美好,雖然心情上不向自己旅行般放鬆,但眾人放水燈虔誠的表情與對未來美好的想望,依然讓人感動。

Monday, September 13, 2010

在里斯本聽Leonard Cohen

年初參加中歐旅展的時候,在斯洛維尼亞遇見一個在日本JTB管歐洲線產品的經理,她頻繁的往返歐洲,我問她,那你最喜歡那裡呢?她說:「葡萄牙,即使是自己渡假我都去葡萄牙六次,那裡酒好、食物好、消費便宜。」

暑假的時候,一個亞爾薩斯酒莊主人Bohn偕女友Malinda來台灣打書,Bohn一聽說我要去里斯本,立刻眼睛一亮:「那裡酒好、食物好、消費便宜。」

當我抵達里斯本,立刻被這個城市迷上,落地兩小時,不顧行李晚到的疑慮,兩小時內體驗了酒好、食物好、消費便宜,而且還多一個bonus—加拿大詩人歌手Leonard Cohen要來里斯本開演唱會。我在下榻的超痞青年旅館得知這個消息,立刻衝到對面的Fnac買票、更改葡萄牙的行程。這是第一次離Leonard Cohen那麼近,即使變更機票需要付罰金,但這絕對值得。

九月十日晚上八點,越來越多人從地鐵站Oriente往Pav. Atlantico表演中心集結,地鐵站和表演中心都是1998年里斯本半世界博覽會時留下來的東西,相較於里斯本懷舊的市中心,這個區塊相當現代且時尚。表演場地很像體育館,八點出頭抵達時,覺得好空曠,但越接近九點,人從地面層一直坐到遙遠天邊的三樓(天邊票價15歐元),密密麻麻上萬個人頭鑽動著、安靜的等待,就是要聽這位77歲的詩人唱歌。

九點十五分,Leonard Cohen俐落的小跑步上台,然後半蹲半跪在地上,以低沈近似呢喃的聲音唱著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他的聲音、旋律、歌詞就像魔法一樣,讓全場銷魂,跟著他一起重溫一首又一首經典的歌曲。他話不多,最多話的段落就是介紹樂團團員,還一一脫帽露出滿頭白髮和每個樂手鞠躬敬禮,每個敬禮長達十秒,常到樂手都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看著他緊握拳頭專注的唱歌、有時候望著不知處的遠方、有時候闔眼吟唱,動作很小,可是每個動作都好有魅力很堅決。唱到Take this Waltz時,全身西裝的他優雅的走著華爾茲舞步;唱到I AM YOUR MAN的If you want another kind of love, I will wear a mask for you,他幽默的摘下帽子、露出滿頭白髮、給一個詭譎的笑。

演唱會唱到半夜一點,唱了四十首歌,安可曲欲罷不能,唱了七首。我平日聆聽的Leonard Cohen,都在這一晚一一複習一遍Everybody Knows , So Long, Marianne , First We Take Manhattan ,Tower of Song, Suzanne……串起了從大學到現在的生活情境。

在聽了一個多禮拜葡萄牙文的旅程中,這一晚是我聽到英文最多且最密集的一天,而且是Leonard Cohen唱出來的英文,特別親切動人,原本在家裡聽CD不懂的字詞,這個晚上,竟然都懂了。


最後一首安可曲,他唱著I Tried To Leave You,最後幾句:Goodnight, my darling/ I hope you're satisfied/the bed is kind of narrow/ but my arms are open wide/And here's a man still working for your smile。深刻的讓人不想離去。告別的時候,他很客氣的希望大家滿意,也希望大家別著涼了,平安回家。很家常的結語,可是從詩人的口中說出來,洋溢暖暖詩意。


半夜的里斯本十八度,但他的歌聲溫暖了大家從表演場走到地鐵站的距離,搭上了最後一班地鐵。地鐵上,大家相視而笑,彷彿說著:在里斯本,我們一起擁有如此美好的夜晚。這也是我在里斯本的最後一個夜晚,也是今年,最難忘的一個夜晚。


*Leonard Cohen今年巡迴演唱會離台灣最近的一場是在柬埔寨金邊,11/27日。

Thursday, September 02, 2010

走在巷弄裡的新娘

妹妹昨天拍婚紗。還好老天保佑,颱風沒來攪局。他們兩人從早上八點一直拍到天黑,午餐、晚餐都沒吃。非常拼啊!

我和爸媽去插花,看到穿白紗的妹妹,有點不真實。太像公主了。

公主和王子繼續拍婚紗,平民三人就在旁邊的常青水餃店吃了起來。吃得很撐,想到新人飢腸轆轆,有點不忍心。不過他們還有兩場飢腸轆轆,訂婚宴和結婚宴,應該都是吃不飽吧!


Wednesday, August 25, 2010

這個夏天最有fu的地方

這個夏天最有fu的地方卻是發生在南半球的冬天--里約。當夏天的腳步快要離開,我才驚覺這一季我去過世界上最精采的沙灘--ipanema。

村上春樹的短篇「來自伊帕內瑪的女孩」開啟我對這片沙灘的想望、也開啟我聆聽BosaNova的耳朵。真的踩在這個沙灘上,有點不真實。和想像中不太一樣,沒有搖擺的女孩,而是伊具具攤在陽光下的身體,一烤就是一整天。冬天的海水頗冷,可是陽光很熱,玩水的人少、沙灘上上千人晒著太陽躺著。比基尼與夾腳鞋是大家的制服。

也去了Jobim寫出The Gril From Ipanema的餐廳,和ipanema大街上的餐廳比起來,這一間真的很普通。

Saturday, July 24, 2010

世界盃餘韻 Fly Emirates

世界盃已經下檔快一個月了,可是我的日子仍在那個球場裡轉。這回世界盃,除了看球賽,還看環繞球場的廣告看板,每天看到的FLY EMIRATES深刻的印在我的腦中。原本跟我無關的一間航空公司,因為一篇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報導,神奇的牽上線、於是再次開啟我的南美夢。

只是這回夢做得有的曲折,在飄飄忽忽中峰迴路轉,後來,世界盃下檔了,我,似乎可以搭著Emirates前進巴西。

這兩天狀況比較明朗(贊助真的很迂迴且低調,至今仍沒看到機票),我開始研究要去的里約,單是找旅館就找的一發不可收拾,不斷的在Hostel Bookers 和Hostel World來來回回、交叉比對、還去check每一間旅館的官方網站。搞了兩天,才漸漸浮現想住的旅館樣子以及旅行的動線。只恨自己荷包太小,不能闊氣的住大飯店,不過guest house的人情味和特殊的地方風情或許能讓我在最短的時間進入狀況。

除了找旅館,抵達飯店的交通、時間也思索了老半天。網路上、書本上都一再強調要注意安全,被搶、被偷的案例很多。為了不被盯上,特別注意公車抵達的時間,確保入住時天光還在。(那個國家是一入夜就立刻變裝嗎?)

安不安全?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在任何地方都要小心。

看到一個網友寫著:造訪里約後,發現原來南美有比布宜諾斯艾利斯更美、更有趣的地方。評價高到超過Buenos Aires,我實在難以想像是怎麼樣的城市。

不過,我終於要造訪Ipanema Beach了!這兩天一直反覆聽著the girl from Ipanema,越來越近了。

Wednesday, July 07, 2010

讓人跳樓的世界盃


「已經有兩個人跳樓了!」抵達胡志明市,一提到世界盃,導遊阿平就這麼說。

胡志明街頭到處都可以看到Messi幫百事可樂代言的看板、Lays洋芋片的包裝也變成Messi、可樂的瓶罐是今年南非世足賽的顏色……,胡志明市出乎意料的瘋世足,遠勝台灣百倍。

阿平說:「八成的人都在賭,這屆世界盃平均每個越南人花了一百美金在賭球賽,有些賭客和莊家輸太慘,付不出錢就跳樓了。」儘管賭博在越南是違法的行為,但是賭今年的世足賽是公開的祕密,越南人陷入瘋狂的賭博情緒裡。

在巴西對荷蘭開賽前一小時,阿平手機的簡訊一直響,簡訊一下子說,巴西球員都已經被黑道買好了,一定會輸。一下子又說巴西鐵定會狂贏,搞得阿平情續緊繃。

第二天,早上碰到阿平,他一臉慘澹,他支持的巴西隊真的輸了。他無奈的說:「那些球員都已經領到黑道的錢了,你看,他們上半場還壓著荷蘭踢,下半場幾乎都沒什麼在踢、根本沒有進攻,輸贏在開賽前都談好了,連要讓幾球都分好了。」

這樣的對白於邏輯,真的和台灣的職棒簽賭非常雷同。

不過,越南人真的很迷足球、迷的超乎想像。在阿根廷與德國對戰的那場球賽,本來塞滿機車的胡志明街頭一到晚上九點馬路自動淨空(越南和台灣有時差,球賽晚上九點開始轉播),這是我第一次完整的看到胡志明馬路地面的模樣,過去幾次,這個城市機車多到看不到路面。被應酬而被延誤觀賽的我,心急的要回旅館,只見司機比我還急,開得飛快,邊開邊瞄路邊的電視轉達戰況。市區店家、小攤販的電視螢幕都是同樣的畫面,一台電視至少圍了十個人,大家專注的盯著電視裡的球賽。這樣的場景,像極了很久很久以前,台灣剛開始有電視、大家擠在一起看棒球的時光。

我在下半場才加入球賽,阿根廷兵敗如山倒,我看得快噴淚:周圍則是支持德國對的觀眾興奮的又叫又跳。對我來說2010年的世足賽在那一刻就結束了,我已經沒有可以支持的隊伍了。


 我是在國外才發現世界盃的迷人。2002年的世界盃在日本韓國登場,而我人在希臘晃盪,當時下榻在納克索斯島的一間背包客旅店,旅店裡許多人從中午開始就賴在電視機前看轉播、一直看到傍晚才出門,日子就是這般和世界盃同進退。一開始,我對這種出國旅行還賴在電視前的行逕大表不恥,依然堅持早上就興致高昂的出門觀光,但街上的店家、博物館裡的服務員都心不在焉,大家巴望著中午的轉播,小島上沒有人想做生意,一切的要事要等到轉播結束才有心情處理。被整個情勢脅迫下,我只好加入看球賽的行列,就這樣看出興致來。


 當時韓國踢得很火爆,每次韓國球員使出拙劣的小手段時,其他房客都會不自覺的往我瞧,我都要大喊:「我不是韓國人!」喊了幾次,大家都知道我來自臺灣、不是「邪惡」的韓國人。反韓最高峰是韓國隊義大利那場球賽,由於韓國的小手段太多,整個旅館同仇敵愾、小島上的店家都對義大利輸球憤恨不平。看完球賽和朋友到咖啡館聊天,鄰桌的德國人一聽到我下一站要去義大利,很好好心的建議我:「不要去義大利,現在義大利看到東方人都一肚子氣,你會被韓國人連累。」足球激起的民族情感不可小看,因為怕被誤認為「可惡的韓國人」,我改變了行程,去了當時踢得銳不可擋的土耳其。老天保佑,土耳其踢贏韓國,榮登當年第三名寶座,舉國上下一片歡騰,在歡欣鼓舞的氣氛下,我的土耳其之旅順利的樂不思蜀,一路上我都覺得土耳其比希臘好玩多了。


世界盃不只激起民族情感,也是行銷國家形象的最好時機,看球賽看到激動之時,真的會很想到那個國家去遊歷一番。記得1998年克羅埃西亞以黑馬之姿,一路挺進到四強、最後打敗荷蘭得到季軍。我邊看球賽、邊在地球儀上圈出這個臨著亞德里亞海和義大利相對的國家,當時就許下一定要到這個讓人跌破眼鏡的國家旅行的願望。2006年如願走了克羅埃西亞一遭,曲折綺麗的海岸線讓人至今念念不忘,那趟旅行,果真是足球踢開的大門。


因為世界盃,認識了地球上不少國家的版圖與線條,尤其曾經造訪過的國度,我會義不容辭的在電視前乾杯支持。像今年年初走訪的斯洛維尼亞就是我力挺的球隊,每當球評或轉播員大聲嚷嚷的說「斯洛維尼亞這個東歐球隊時」,我憤怒的想打電話到電視台抗議、請他們好好看看地圖。從南斯拉夫獨立出來的斯洛維尼亞、和義大利相鄰,怎麼會是東歐呢?至於總是洋溢旅行美好氣氛的阿根廷,更是我死忠支持的球隊,看到阿根廷隊就像重新造訪阿根廷般的興奮,Messi帶球華麗的雙腳如同探戈酒吧的俐落舞步般,讓人驚嘆。



今年的世界盃,我去了泰國、越南,每到傍晚就開始焦躁,巴望著行程結束、衝回房間或加入轉播賽事的酒吧人群中,融入一場又一場讓人忘情的球賽。這個時候,世界的支點就是那顆滿場飛的球,夏日的燠熱、採訪的不順、異地的不適應全部忘記,能每天同一個時間做同一件事情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感。尤其聽著陌生語言轉播球賽,觀眾的熱血不因語言而阻擋,在世界盃裡,旅人找到通行無阻的溝通方式。

這場夏日嘉年華接近高潮,也代表即將進入尾聲。這個炎夏,還有什麼可以期待的呢?

Sunday, May 30, 2010

包粽子

今年包粽子的成果,70顆香菇蛋黃滷肉粽,當中有幾顆有干貝。



這回粽子的米有用滷汁炒過,嚼起來個人覺得很有味道。





包粽子並不難,難的是先前的準備工作。其實真正在包的時候,已經是巨大工程的尾聲了。





想了許久,我和妹妹還是決定今年要自己包粽子。自從有去年把鍋子快燒掉、粽子蒸到燒焦還不熟的種種經驗,今年在技巧上大幅提昇。老實說,今年包粽子似乎是想了解一下究竟進步了多少。

之前有個家事達人說過:「包粽子是一種分配的哲學,如何把配料分得剛剛好、比例相似,就是一門學問。」粽子的成敗從採買就決定一切,今年好在有爸爸六點多殺去市場買新鮮的梅花肉,至少就讓肉粽有了五十分。之後我和妹妹到南北貨行採購蛋黃、糯米、菜埔、香菇等食材。林林總總的買起來,今年包粽子大業單食材就花了快兩千元,平均每顆粽子的材料費是三十塊......,自己包,一點也便宜。

想要自己包,最重要的原因是想吃自己想吃的粽子。老覺得外頭的粽子只有一塊肉,很沒誠意。而且肉偏肥、又油,裡頭還會混入我不喜歡吃的東西,與其挑七撿三,還是自己包比較乾脆。只是當有這個念頭後,就是一連串的勞力,從洗葉子、切肉塊、切豆皮丁、切紅蔥丁,一連串的瑣事讓人頭皮發麻,真不敢相信過去奶奶和媽媽怎麼可能獨立完成包粽大業。怪不得媽媽一想到要包粽子,就快中暑。還好今年我們包粽子的日子是鋒面逼近的涼爽氣候,大大降低氣候的不適。

只要是自己包的粽子,都會覺得很好吃,不管別人怎麼說。在包粽子的空檔,還是做了一個紅酒麵包,這回因為只顧粽子,麵團不小心發酵時間過長,意外的造就好吃的嚼勁。

Sunday, May 23, 2010

口感豐富的紅酒桂圓麵包


最近迷上免揉麵包(no knead bread),做原味做到自己覺得很單調,於是開始胡搞瞎搞、東加西加的做實驗,想用免揉的方式做出不同口感的麵包。紅酒桂圓麵包就是近期在實驗的口味。上一回實驗失敗,有色澤但無口感,只好硬生生的把難吃的麵包逐日慢慢下嚥。
昨天參考了另一個食譜,因為自己喜歡吃核果纇,所以又加了不少核桃進去讓他慢慢發酵。烤得方式則試了兩種,一種是丟到圓形便當盒裡烤,另一種就是直接把麵團放在烤盤上、旁邊放杯水。其實後者的口感還不錯,我想應該不用再著迷於用昂貴的鑄鐵鍋來烤麵包了,單純的烤箱烘烤法就很完美。
早上吃著這款麵包,自我感覺良好。原以為會很怪異的紅糟,用在麵糰裡,出乎意料的可口,食譜裡建議添加紅棗,的確讓麵包的口感更加立體。天氣變熱了,這應該是秋天來以前,我做的最後一個麵包。

Saturday, May 15, 2010

好喝的阿里山咖啡


粒粒飽滿的咖啡豆

咖啡果實通常裡頭有兩顆豆子,剩下的百分之十可能有三顆豆子或是一棵豆子


把咖啡豆放到土裡種會長成這個樣子


充足的陽光、穩地的氣候,讓樂野咖啡可以曬得很透



這幾年在台灣採訪,都會喝到標榜自己栽植、自己烘培的台灣咖啡,有的不是烘得過重、要不就是味道很淡、有青草的味道,和香醇回甘還有一大段的距離。不過因為產自台灣,所以自己還是會幫他們加些分數。但是高貴的價格,動輒一磅兩三千,真的會讓人買不下手。況且,同樣的價格,可以買到很好的舶來品,為了「愛台灣」而買些食不知味的咖啡有點太矯情。

上週去了阿里山樂野,終於見到得過咖啡大獎的咖啡王子方政倫,很幸運可以看他在季節的尾巴從頭到尾操作一次樂野咖啡的誕生。他的裝扮實在太像中美洲人,在拍照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去了瓜地馬拉。他說:「阿里山的海拔剛好和咖啡栽植的海拔相當,而且咖啡園的方位極佳,有充分的日曬。」他的咖啡豆非常飽滿、粒粒晶亮,看了就很有活力。我看過台灣很多咖啡園,方政倫的咖啡樹是讓我最精神大振的一次。邊採訪,邊採些咖啡果實來吃,甜甜的,很有趣味。
方政倫接觸咖啡是十年前,他接管爸爸栽植多年的兩百棵咖啡樹,也是一時興起,才試試看這個東西可否變成 一個產業,於是自己一顆一顆的採收咖啡豆、一粒一粒的剝皮,常剝道指甲出血。他的咖啡探索史真的是結合血淚。最後烘培的過程則是實驗過網路上各種道聽塗說的方式,烤箱、炒菜鍋、烘茶機都用過,甚至在中秋烤肉時用烤肉架來烘咖啡豆。不斷的摸索與失敗讓他摸清楚咖啡的脾性,儘管現在已經發展到機器化剝殼、烘培,因為了解脾性,他更能掌握烘培的曲線。阿里山上只要標榜「阿里山咖啡」的咖啡農,一半一上的豆子都是委託方政倫烘的。
樂野的咖啡味道是我近期喝到最好喝的台灣咖啡,味道乾淨、回甘力強,讓我相信台灣真的可以種出好咖啡,儘管成本高得讓人荷包失血。下山時,帶了將近一公斤的生豆回家(烘好的豆子一磅1800,實在買不下去),自己試烘了一下,自我感覺良好,有如重回到空氣涼涼、還帶有中美洲風味的阿里山樂野。
(曾經有個品酒專家表示:台灣要釀葡萄酒和種咖啡都是美麗的幻想,氣候、土壤再加上人工,讓人只能小玩一下,要變成產業,非常非常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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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May 03, 2010

迷你肉桂捲



前幾天又重做了一次challah,麵團發的狀態比第一次好,但是因為手邊沒蜂蜜,就用黑糖水代替,也許是麵團的含水比例不同,烤出來的麵包非常清淡,沒有第一回合驚艷。
剩下的麵糊不知如何處理,就把它桿平做了肉桂捲,狂灑黑糖粉與奶油,儘管自己已經覺得放很多甜味了,烤出來的肉桂捲卻口感輕盈,不過麵團是紮實的,自己覺得頗爽口。
不過和真正肉桂捲的肥美滋味,有一大段距離,原來香濃油滑的肉桂捲要加倍的灑糖和奶油,算是頹廢食物。

Sunday, April 25, 2010

有奶油與蜜香的麵包



做了一陣子歐式硬麵包,這幾天一直想試試看軟麵包的作法,想換一種口感。於是又參考了五分鐘軟麵包的作法,不過軟麵包的準備和拌勻比硬麵包費時,前後花了十分鐘。後製的部份也比硬麵包多了一倍的時間,但用麵糰編辮子很有小時候玩粘土的感覺,很有意思。原本擔心天氣太涼麵糰發不起來,還好烤出來的模樣和口感還不錯。蜂蜜的香氣瀰漫整個房子時,外頭的天氣有多陰濕都無所謂了。

Friday, April 23, 2010

邊嗑藥邊旅行



這幾個月一直活在怪醫豪斯(HOUSE)的世界裡,昨天重看第五季的最後一集,看著他愉悅的把維可丁扔口中,然後就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樣......。不過這一集看得真的很讓人心酸。但我也跟著這個影集,陪著Huge Laurie嗑維可丁嗑了好幾個月了。



我沒真正嘗過維可丁,但旅途中帶的藥物也不少。



不管行李大、行李小,旅人的行李都會攜帶藥物,尤其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怕死、害怕意外,藥物在行李箱的比例日益擴增,我曾經看過一個友人的行李箱有一半的空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藥物,簡直就是行動藥房,他說:「不知道會不會感冒、會不會氣喘、會不會腸胃炎、會不會外傷、心臟會不會突然停止,乾脆帶齊比較保險。」

 

我的行李箱裡也有一些基本款的藥,除了腸胃藥、外傷藥,針對不同的旅遊情境還要攜帶「特殊」藥物,這些「特效藥」也讓旅程加入不同的味道。




第一次到尼泊爾山區安納普納健行時對高山症根本一無所知,靠著體力與忍耐力走完全程,當時以為頭痛、嘔吐感是天氣太過寒冷所致,後來才知道那是高山症的癥兆,嚴重的話可能肺水腫導致死亡。現在回想起來,真的為自己的無知捏一把冷汗。



前年去爬聖母峰基地營就格外謹慎,畢竟要走到海拔五千五百公尺、身體對外在的氣壓一定會產生變化,行前特別去請教醫生,醫生開了青光眼的藥diamox給我,他說:「這種藥也可以預防高山症,只是他的副作用會讓你末梢神經麻麻的,記得要在海拔兩千多公尺就開始服用,若高山症發作才吃就沒有用。」



我很聽醫生的話,兩個禮拜的山區健行每天都服用diamox,但它的「麻麻」感也一路尾隨。有時候手指會突然的麻麻的、有時候臉頰會麻麻的,有時眼角會小小抽搐,微微的觸電感在體內竄流,當我面對聖母峰時,不知是藥物的顫動還是內心的激動,著實是抖了幾下。



Diamox的另一個副作用是利尿,山上的客棧多半簡陋、廁所在戶外,每到半夜都要面對從溫暖的睡袋鑽出來、頂著接近零度的低溫走到戶外上廁所,即使雪山旁的月亮再皎潔,也無心欣賞,只覺心寒。




另一次天天嗑藥的經驗是去南極。通往南極的德瑞克海峽(Drake Passage)有世界最險惡海域之稱,海流非常強勁,船隻四十五度角的搖擺是常態,而且浪的搖法非常混亂,前後左右沒有規律的亂搖,不時再撲空幾個浪,船上下震動達兩層樓高。一上船,探險對隊長Brandon就警告大家浪很大,有需要可找船醫拿暈船藥,我立刻跑到船上診所掛號庫存解藥。



船醫開得暈船藥是陸上醫生開得五倍劑量,他再三叮嚀八個小時吃一次,還沒暈就要開始吃。我本來想靠本能對抗強勁海流,想試試看不吃藥可不可以客服暈船,沒想到只是到窗口望一下海浪,就看到黑色的浪頭像魔鬼一樣襲來打在四樓舺板,我嚇的立刻吞下一顆藥,到床上躺平,海洋像揉麵團一樣攪動我的身體。



藥效發作後,海上生活立刻改觀。我竟頗能享受船上劇烈的搖擺,看到餐廳的碗盤猛搖竟不覺害怕,甚至可以坐在窗邊,欣賞著海浪,看著大浪從遠到近的襲來、看著海流把船推上推下、看著信天翁振翅飛翔,眼前的風景有如流動的油畫、充滿著激情。嗑完藥的我很陶醉在這巨大的搖床中,往南極的海路不再折騰。



在地的病要用在地的藥醫?



有時候自己攜帶的藥品也會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一到國外就變得不靈光。「印度神遊」的作者劉文祥在行旅印度的時候,在佛教石窟小睡一番、不慎染上前所未見的重感感冒,嗑完自己從台灣帶來的隨身藥包不見好轉,印度友人看他過度虛弱便帶他去看印度醫生、吃在地的藥物,他說:「那種藥一吃下去、世界立刻變亮,有如大力水手吃波菜,才一天我就恢復體力,看來在地的病毒還是要用在地的藥來醫,尤其在印度!」或許,病毒真的有國籍,藥物也因地制宜。


旅行的最高原則就是平安,因此出發前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身體,請醫生開一些預防藥物,必要時把自己特有的疾病如氣喘、過敏等字眼的英文記好,萬一在國外就醫,也比較好交代個人病史。此外,旅途中不要吃來路不明的藥物,有一回我在土耳其旅行腳受傷,晚上實在痛的受不了,好心的旅友給我吃止痛藥,結果痛是止了,但眼睛卻腫成乒乓球、幾乎看不見,結果又被送去醫院掛點滴。


追想曾走過的旅行版圖,藥物其實也是風景的一部分。

Friday, April 02, 2010

到南極掃墓


今年我掃過最冰冷的墓是在南極,那個墓園飄著威士忌的味道。



 「我只想到謝克頓的墳前,向他舉杯、跟他一起喝下威士忌」從英國來的史都華感性的說。為了站在謝克頓的墳前,史都華和妻子黛安娜已經來南極三次了,前兩次都沒有成功抵達南極,這一回終於如願跟著謝克頓的腳步來到南極。史都華對謝克頓的著迷讓我有點傻眼,沒想到竟然有人來南極是專程來掃墓的。


 誰是謝克頓(Ernest Henry Shackleton)?對大部分的旅人來說,南極代表的是空靈的世界、壯觀的冰河、可愛的企鵝、美麗的冰山,但在南極還沒變成旅遊的目的地前,它是一個未知的大陸,豐富的探險故事在這裡發生,因為探險家一次又一次的探索,才慢慢揭露南極的面貌。


英國探險家謝克頓就是南極探險史上的奇蹟人物,在1914年到1916年的「堅忍號」橫越南極大陸的探險之旅中,他和組員出師不利,沒出發多久就遭遇險惡的天氣,船毀了、人傷了、甚至被困在孤島數月,探險的時間無限期的拉長,原本的橫越南極計畫,成了為期七百天的極地求生實錄,甚至食物不夠只能不斷殺殺狗企鵝殺海豹果腹。


不過謝克頓以堅強的意志力帶領船員通過考驗,冰海歷劫七百天全數獲救,全數活著回來的記錄是南極探險史上讓人驚嘆的一頁,也因此謝克頓成了英國人的偶像,他代表著永不放棄、堅忍不拔、照顧同僚的精神。不只史都華,同船的一些英國人也是謝克頓的粉絲,他們想感受將近一百年前謝克頓曾感受過的風與浪,當然,也想偷偷嚐嚐一百年前英國在探險時代的囂張勢力。


謝克頓的墓在南喬治亞的葛瑞芬根(Grytiviken),位在南極的南喬治亞是英國的領土,葛瑞芬根這個海灣因為謝克頓的墳墓在此,成了南極旅遊的熱門地,在墳墓附近還有一個教堂、郵局、博物館,以及英國研究站,此外,還有廢棄的補鯨站,死亡味道濃烈。夏天(十一月到三月)來此「上香」的遊客不少,研究站的負責人羅伯特就說:「靠遊客在這裡買郵票、買紀念品,讓我們研究站賺了不少外快,感謝謝克頓!」


對來自臺灣的我來說,謝克頓是好遙遠的名字,若不是出發前讀了「冰海歷劫700天」(天下文化),我根本沒機會知道這段南極探險故事。不過,當我踏上南喬治亞島,才真正見識到謝克頓的「厲害」。這裡的浪大的驚人,即使藍天白雲陽光燦爛,海浪洶湧的讓人說不出「好天氣」三個字;這裡的空氣冰的讓人快無法呼吸,當我想尋著他的步伐,爬山走最後一段Fortuna Bay到Stromness的得救之路時,冰冷的空氣讓我喘了起來,無法步行,再加上強風夾著雪的顆粒拍打雙頰,風的巨大阻力讓人只能臣服、甚至想臥倒放棄。很難想像謝克頓當時怎麼爬過陡峭的山崖,尤其是在海上歷劫六百多天、體力耗盡之後。我僅在此停留三個小時,就覺得元氣消失。


站在謝克頓的墓碑前已經是傍晚六點,他靜靜的躺在這裡,頭朝向他鍾愛的南方,英國人唸著堅忍號歷險記的筆記,喚起謝克頓的靈魂,我則是不斷哆嗦,雪地墓園的寒氣一陣又一陣的從雨鞋底竄了上來,好冷,腳趾已經凍僵、無法移動。探險隊長默唸著祝禱詞,我則是滿心疑惑的問謝克頓:你躺在這裡,不冷嗎?


同行的旅人紛紛舉杯向謝克頓致敬,然後把半杯酒倒在墳前、半杯一飲而盡。墓園飄著威士忌的氣味,而且是愛爾蘭威士忌,因為謝克頓是愛爾蘭人(當時愛爾蘭仍是英國的一部分)。我突然想起去年十一月在狂風中遊歷愛爾蘭的經驗,那兒的風不輸南極,怪不得謝克頓能習慣犀利到扎骨的風、能長眠於此。


大探險的時代結束了,關於地球,已經無什麼險可以探,只有不同旅行經驗的交錯。二十一世紀的南極,沒有太多的冒險故事,只有一個又比一個奢華的旅程,關於當下旅人所見識的南極風貌,是不可思議的極地風景、是被妥善照顧的郵輪時光。但是曾經翻攪過堅忍號的浪並沒有變、曾經把謝克頓等人逼進絕境的風也沒有變,站在謝克頓的墳前,格外能感受人類與天搏鬥的意志力。

但人類一定會輸的,謝克頓最後一次的南極探險是1921年,1922年他就因心臟病死在南極的海域上。

Tuesday, March 23, 2010

去南極看的書

和南極有關的經典有很多,不過和往常一樣,我總是帶跟旅途風景完全不相干的書。由於這趟南極採訪主要是沿著謝克頓(Ernest Shackleton)在1914年到1916年的堅忍號路線(Endurance),那趟充滿奇蹟的探險之旅已經詳細的紀錄在「冰海歷險700天」(天下文化)裏,出發前儘管稿海淹沒,還是很認真的把它再讀一遍。

至於,描寫史考特南極探險之旅的「世界最險惡之旅」也在虎年鞭炮聲中讀完。啟程前,再把保羅索魯「老巴塔哥尼亞火車」下冊和阿根廷有關那幾章溫習一下,上飛機前,腦子還迴響著波赫士再三跟保羅說的話:不要去巴塔哥尼亞,那裡一無所有!不過我要重返巴塔哥尼亞、還要去南極,對波赫士來說可能是空白到極致的旅程。

因為在船上的時間達三個禮拜,再加上往來的交通與等待時間,非常適合帶一堆書去消磨時間。(我所讀的書多半在等火車、等巴士、飛機誤點間完成,誤點率極高的阿根廷航空,讓旅人有大量的閱讀時間)但因為行前太過忙碌,沒有認真挑書,就隨便帶了一堆,使得這趟旅程的記憶和以下的書奇妙的交錯。

1. 漫長的告別:我的第一本瑞蒙卡佛(Raymond Carver)是「當我們討論愛情」,那本短篇小說集對話非常劇場,讓人印象深刻。至於馬羅系列的偵探小說,我並不熟稔,但極愛「漫長的告別」的說故事方式,他讓人讀偵探小說的節奏變得很有詩意。從達拉斯飛往布宜諾斯艾利斯再轉去烏蘇懷亞的路上就是靠這一本。

2.大亨小傳:收行李時最後塞進去的一本書,其實拿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想到瑞蒙卡佛總會聯想到費茲羅傑,既然書那麼薄,也就帶了。腦子還閃過「挪威森林」裡渡邊君的名言「讀過大亨小傳五次以上的人,就可以跟他做朋友。」這是我第四次看這本書,卻是看得最入味的一次。從烏蘇懷亞到福克蘭群島的搖晃海域中,參與了蓋茲比豪宅內的盛宴與落寞。眼前的「綠燈」越來越黯淡,尤其人快要三十五歲的時候。
在暈船暈到頭昏眼花之際,讀到小說的最後一句:
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我們奮力向前划,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進入過去)非常有臨場感。前所未有的閱讀實境。

3海圖迷蹤:這是這趟旅程中最應景的書,非常Arturo Perez-Reverte的說故事方式,雖然技巧不像「戰爭畫師」那麼厲害,可是Arturo Perez-Reverte對海的描寫讓處身在南極海域的我邊暈船邊點頭。這本書是在從南喬治亞到南極半島的四天航程中讀完,那四天狂風暴雨,船晃得震天具響,房間裡沒有一個東西沒在搖,我只能猛嗑暈船藥以及躺著。在被海洋像麵團般搓揉身體的海途中,讀著「海圖謎蹤」見證了書中所提及的海洋種種風貌。

對習慣海圖的人來說,一旦到陸地就會迷路、搞不懂路上的規則;但對比較熟悉「地」圖的我來說,置身在海洋,有如盲人、很迷惑。然而,船上的船員多半是長年在海上生活的人,宏都拉斯來的Luis說:「一下船,出了碼頭,我就不知道要怎麼辦!」在船上篤定的水手,離開海洋就會變得很徬徨。

海洋佔地球的百分之七十,然而,我對海洋的認識卻太少太少。


4.善惡花園:這本書我買了很久,也很久沒看完,老是停在第一章。不過,在橫渡惡名昭彰的德瑞克海峽的時光裡,我一口氣讀完約翰.伯蘭特這本有趣的書。不解的是,那麼流暢好看的小說,我怎麼以前會看不下去呢?或許是因為船上無娛樂、無八卦,看到有一本小說,細數一個小鎮的種種八卦,讓人眼睛都開了。下船後,非常想去美國喬治亞州的沙凡納瞧瞧。


5.懺情者的告白:這是下船後到El calafate等飛機讀的書。阿根廷航空非常會誤點,班機到起飛時間還沒瞧到蹤影,烏蘇懷亞到El Calafate 誤點兩小時、El Calafate到布宜諾斯艾利斯誤點三小時,還好有Orteil, Hanns-Josef這本書「懺情者個告白」,讓無聊的等飛機時光充滿了莫札特的音樂,歌劇「唐喬凡尼」序曲Deeeeeee的聲響也加入了這趟旅程。

除了虛實交錯的說故事方式,這本書讓我著迷的還有卡薩諾瓦對菜餚的講究,可能是吃船上的食物吃煩了,看到書中羅列的威尼斯菜色一路垂涎欲滴。


6暴食江湖:在三個禮拜被關在船上的時光,讀著焦桐暴食台灣的文章,對自己是非常殘忍的事。書中主要的佳餚、小吃,都在地球的另一端,必須飛行三十多個小時才吃得到。我把這本書借給已經旅行八個月的台灣旅人Vincent,他很久沒吃到台灣菜了,他看完書以後,只說:很殘忍。

這本書的迷人除了對飲食的考究外,還有焦桐自己的實作心得報告,他的煮飯方式、處理螃蟹方式、炒飯方式,都讓我想試做看看。


由於返台的行李太重,所以最後把書都留給要繼續流浪到六月的Vincent。只帶回了「大亨小傳」和「暴食江湖」,「大亨小傳」是人生的隱喻,至於暴食江湖則是我返台後要操作的範本。(不過,我回台後,第一件做的事情,竟然是做麵包)

Monday, March 22, 2010

清晨三點做麵包



南極回來後,腦子空空。連續幾天清晨三點就醒來,失魂感一直到某天上午三點烤了第一個麵包後才有了歸屬感。烤完了六百公克的麵包,房子洋溢著麥香,就像烤箱烤完後發出的叮咚聲響,日子也叮咚一聲回到了正常的作息,南極,飄的很遠很遠了。

參考了五分鐘免揉麵包的食譜影片,本想輕鬆的打發週末時光,沒想到麥香誘發我烘培的熱情,現在最關心的事情就是做麵包,以及揣想著冰箱裏的麵團可以做出什麼樣的模樣與口感。免揉麵包是我做過最簡單的麵包,只是三杯水+6又1/2杯中筋麵粉+1又1/2大匙鹽+1又1/2大匙乾酵母粉,和一和就完成基本麵糰。其他的就交給時間。

初做的時候真的是簡單的讓人感到空虛,怎麼不到五分鐘就做好了,桌子還清潔的很,完全沒有「做東西」的痕跡。接著是兩個小時的發酵,看著麵糊一直冒泡泡、不斷膨脹長大,甚至快滿到鍋子上緣,麵粉發酵散發出的麥香讓人很有安全感,稍稍忘記了連續三十幾個小時搭機轉機的辛苦回台歷程。

整個過程最有「做」東西的感覺是麵糰從冰箱取出後的塑型工作,要整出好模樣又不能傷了氣孔需要一些技巧,我胡亂的捏出一個樣子、再靜待發酵,接著就把麵糰送進烤箱。整個製作過程,花最多的時間是等待,時間主控了麵糰的生命與滋味。

等待發酵、等待烘培的時間裡,我把以前在國外買的麵包烘培出拿出來翻了翻,對麵包的世界有更多的神往,想要自己做出更多口感的麵包。過去,我和妹妹總是沉浸在烤蛋糕、做甜點的世界,製作甜點不用太多的時間,製作到烘烤完成,常常不到一小時,很快的就能嘗到作品。做麵包則是完全不同的節奏,需要等待。

今天請教了麵包達人羊,決定明天就去買新鮮酵母,真期待新鮮酵母做出來的風味,那一定是截然不同的味道。突然,好希望趕快天亮,買好東西,繼續做麵包。


PS做好麵包的那個下午,還是忍不住想做甜點,於是做了麵包布丁......,多多也聞香品味一番。

Thursday, February 18, 2010

再訪南極前

如果有第二次機會,就代表這件事對自己可能有莫名的意義。

從知道能再訪南極,到出發的前一晚,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我一直在讀和南極有關的書。能重返白色沙漠真的是一件很神奇,近似神祕的事情。尤其這幾天台灣特別冷,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頭殼凍僵了才答應這次的遠行。

「怎麼會想再去呢?」這是普遍的疑問。

對許多人來說,南極是一個「地點」,一個冰天雪地空無一物的遠方。其實南極大陸極大,比歐洲大陸還大。那麼廣袤的地方,被統稱「南極」。對他一知半解是天經地義。就像我第一次前往南極半島,也覺得那不過就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沒有在閱讀上下太大的功夫,完全是看風景。當自己置身在白的很有層次的冰山前、藍的很複雜的冰的世界前,才驚覺自己書讀得太少、認識太淺。南極,不只是看企鵝而已。

這回要走另一條路線,將有長達三個禮拜在船上,從福克蘭群島開始、再去南喬治亞、南極半島,路線極像謝克頓船長的堅忍號行程。謝克頓1914年的冰海歷劫700天是傳奇之旅,這一趟算是瞻仰傳奇之路。

很怕浪費錢,狂K了一些書:冰海歷劫700天、白色南國、老巴塔哥尼亞特快車、勇闖企鵝王國、世界最險惡之旅。越讀越發現南極不只是一片荒蕪、不是沉默的大地,一切的紛爭、慾望都藏在冰山之下,我們永遠只看見冰山一角。

出發前,阿根廷和英國又對福克蘭群島起了紛爭......

Friday, January 22, 2010

沒上玉山但要去玉山旅社






這次去嘉義是最有概念的一次,因為絕大部分的地方是用步行,所以對這個小小的城市有了大略的了解。先去走訪洪雅書店,嘉義市的小旅行就從書店開始,最讓人難忘的就是玉山旅社的咖啡,以及余國信的熱血。

嘉義市有什麼好玩?有一個單車知青建議我到嘉義市的洪雅書店找老闆余國信,他說余老闆應該可以給我一些想法。洪雅書店是一間已經經營十年的獨立書店,被譽為濁水溪以南最活躍的書店。問書店老闆怎麼玩,倒是第一遭,我硬著頭皮打電話給余老闆,電話那頭的余老闆精氣十足的說:「那你晚上來玉山旅社聽音樂會好了!」


說自己故事的老旅社

 一位登山前輩一聽我要去玉山旅社,眼睛睜大大的說:「那間旅社還在嗎?應該已經破破爛爛了吧!以前阿里山公路還沒開通前,大家都是坐火車去嘉義,然後從北門站坐火車到阿里山,那間旅社就在北門站對面,我以前還曾經在旅社前面借搭帳篷,第二天再開始爬山。」

 玉山旅社有如登山界的傳奇,我還來不及參與他傳奇的過去,卻趕上他傳奇性的現在。在嘉義開小眾書店的老闆余國信,跌破眾人眼鏡把店開到第十年,這半年來,他則忙著號召有人一起把已經變成廢墟狀態玉山旅社修復起來。余國信說:「這棟老房子有六十多年的歷史,他不是古蹟,但他很有意義,許多旅人、攤販對玉山旅社有很深的情感,他記錄了嘉義的故事。」

 這幾年積極從事社會運動的余國信深信理論要透過實踐才有意義,因此,他承租下這棟嘉義人看不到未來的老房子,和幾個朋友靠自己的力量、友情的捐獻慢慢的修復這間三層樓的旅社。


最開放的老房子

 一般人把老房子修好以後,就會風光營業,讓老房子徹底「改頭換面」,甚至變成一般普羅大眾高攀不起的藝文沙龍。但余國信卻選擇另一條比較辛苦的路,他感性的說:「這個記憶是大家的,歡迎大家來走走、坐坐,老房子要多一點人走動才不會有白蟻。」所以走進玉山旅社,不會有人立刻問:要喝什麼?旅人可以走走逛逛,然後到二樓、三樓休憩,甚至,躺在榻榻米上休息。

 星期六晚上,固定有表演節目,我聽的那場音樂會是一個退休英文老師郭大同用口琴、吉他的演奏敘述他父親在日據時代下南洋的軍旅故事,郭老師根據父親的回憶錄「和平戰火」譜出相應的旋律,用音樂闡述著很多台灣人不知道的台灣軍人在峇里島的故事。

 本以為這場音樂會只有小貓兩三隻,但曲目才演奏兩首,一樓的椅子都坐滿了,余國信急忙的搬塑膠椅、藤椅、凳子放在旅館的門外,戶外的座位也很快坐滿了。大部分的聽眾都是嘉義人,有的是路過而留下來聆聽、有的是洪雅書店的老主顧,儘管冬夜寒風陣陣,但故事與音樂讓人可以溫暖飽足。這是我相當意外的嘉義風景。

 余國信說:「很歡迎街頭藝人、想要和我們分享生命故事的朋友跟我們聯繫,很不好意思,我們只能提供舞台,沒有演出費。」它讓我想起我之前住在愛爾蘭的百年酒窖青年旅館,旅館內有一張很大的紙寫著:徵音樂家,只要能在這裡表演的,住宿一週全部免費。


咖啡錢來繳房租

 玉山旅社主要的收入是賣咖啡,他賣的是公平交易咖啡,吧台羅姊煮咖啡的手從來沒停過,儘管已經滿座她也堅持一杯一杯的用虹吸式咖啡機具煮咖啡。不同於一般老建築委外經營的咖啡館,一杯咖啡貴到讓人傻眼,玉山旅社咖啡一杯六十元,余國信靦腆的說:「請多支持我們的咖啡,房租一個月一萬五,就靠賣咖啡來籌!」不只房租,玉山旅社仍持續的修建中,很多夢想必須透過募款才能一步一步的實現。


 玉山旅社當然還是一間旅社,目前整修好的套房有一間,遊客也可選擇二樓通舖,每人費用三百元,要自備灌洗用具,非常適合預算有限的背包客,也很適合想體驗台灣文化的外籍背包客。玉山旅社一直讓我追憶起過去在國外許多小鎮遊盪的歲月,同樣是在火車站附近的小旅館、有好喝的咖啡、波西米亞的風格、有趣的主人、貼心的情報、來來往往的旅行者、便宜的住宿,最重要的是,總是會發生有趣的事情、聽到有意思的故事。

Sunday, January 17, 2010

多多新舞台



經過了整整一年,終於把從祕魯帶回來的故事盒子(story box)打開,把它放在橘牆前,和祕魯財神爺、肯亞的長頸鹿與大象為伴,旁邊擺著懶洋洋的阿根廷馬黛茶茶具。多多對這全新的舞台非常好奇,把故事盒裡的帽子、花草、骷嚕頭全部舔了一輪。她大概是家裡唯一把這個盒子端詳最清清楚楚的人。然後,這個舞台成了多多的新據點,這個冬天,她老是蹲在故事盒前睡覺。

Sunday, January 03, 2010

飛過去就是另一年

和妹妹在利馬海邊的Sonia狂點了一大桌的海鮮,伴著老伯伯組成的超強Live Band,狂嗑小鮑魚以及祕魯式的生魚片Ceviche,時間是下午三點,小小的庭園餐廳、擠滿了吃飯的人。不是假日,是一年的尾聲,但是利馬人似乎早已偷跑放假,沙灘上湧入大批衝浪客,小餐館裡是歡愉的舉杯交談聲。

我們的旅程,在這一餐畫下句點,從祕魯邊界Tacna搖晃了18個小時的車程,終於能在小酒館裡大吃大喝,真的很過癮。這一趟最出乎意料的就是祕魯的海鮮超級鮮甜,且便宜。雖然在智利平庸但難忘的城市Arica已經領教到南太平洋美味的海鮮,但祕魯物價的超值,讓人為這個國度的海鮮無上限的加分。

妹妹要繼續旅程,到委內瑞拉迎接新的一年、然後再轉往古巴、瓜地馬拉,我的南美旅程就在利馬告終。飯店給我一張邀請卡,問我要不要參加跨年派對,想了想、還是婉謝了,沒必要為「跨年」這件事更改行程。向來,對所謂的大節日,總是冷處理,這樣就不會有太多的期待,也不會有熱鬧過後散場的淒涼。激情過後的打回原型,更顯不堪。

我如期的搭上TACA在一年最後一天的最後一班飛機,從Check In到過海關驗證件、到上飛機,所有的人都在說「新年快樂」。隔壁的西雅圖人說:「飛回去,就是另一年了!」這班飛機像個時光機,把一群旅人從南半球運到北半球、推向下一個年頭。

TACA的大本營在薩爾瓦多,飛機短暫的停留。機場裡的商店紛紛拉下鐵門去過新年了,只留下酒吧與咖啡館。咖啡館擠滿了轉機的客人,大家都花了三美金,點了一杯酒、互道新年快樂。這一刻,人和人的距離迅速的縮短。

飛機的時速超越了時差,祕魯的時間正傍晚,美國早已進入黑夜、即將邁向第二天。飛機停妥後,機組人員列隊祝每個人新年快樂,機艙裡的旅人匆匆下機、飛奔海關、想立刻離開機場,在新年的第一刻見到親友。這是我第一回在美國過境如此迅速,從下飛機到簽證檢查到出海關,只花了二十分鐘。美國海關什麼都沒問的迅速蓋下入境章,我離開機場、搭上巴士、進入機場的鄰近旅館,酒吧正在倒數5.4.3.2.1

在新年的第一刻check in,飯店的服務人員在房卡寫上還很陌生的2009。

還沒習慣2009這個數字,就已經跳進2010,時間魔幻異常,彷彿只是搭一趟長程飛機、穿過換日線、才睡一個覺醒來就是另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