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April 22, 2008

我的肯亞朋友

一如往常,四月是肯亞的淡季,但是今年的四月,是肯亞旅遊史無前例的淡,不,應該說,這四個月,肯亞的旅遊產業已經跌到不能再跌的谷底。知名的旅館Ark歇業、馬賽馬拉許多旅店也關起大門、撤掉營帳,沒有觀光客的日子,馬賽馬拉的大草原空曠的淒涼。當我坐著小飛機快要降落在馬賽馬拉的機場時,視野下方的泥巴車道,沒有車子的痕跡。這和過去在馬拉總會看到車子聚在一團看動物的盛況,真的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馬拉的草,好長,長及車子的照後鏡。我第一次看到馬拉的草,青翠的像稻浪,是綠色的海洋。

在馬拉開帳棚旅店的Peter說:「這四個月沒有觀光客來,動物不受觀光客干擾,其實馬拉比以前有更多的動物。」可惜這次我在馬拉只停留了一晚,沒太多機會感受「更多」動物的景象。

這是我第四次去肯亞。很奇妙,跟這個地方有特殊的緣分,只要有機會,我很想再去肯亞。他讓人著迷,或許因為他不是以「人」為思考出發點的地方,去肯亞看動物,其實是給動物看。每回去肯亞,所看到的風景、所看的動物完全不一樣。我還記得第一次去肯亞時那種興奮與感動,而看動物的興奮之情不會減弱,每次去都很興奮。第一次去肯亞幾乎所有的動物都看齊了,為了看更多的大貓,每天睡覺前都祈禱第二天能有「生猛」的畫面。為了有看動物的好運氣,人都變得有點迷信。當時我站在餐廳的自助餐台不曉得要夾什麼食物時,妹妹猛夾了一堆綠色花椰菜,她認真的說:「媽媽說多吃花椰菜會帶來好運!」

這回,去的很短,在肯亞只短短的待了六天。看動物只有兩天、在海邊Lamu兩天,其他的就是在城市裡。感覺起來,這趟比較像去找朋友、去考察當地的旅遊氣氛。自從去年底,肯亞大選完,整個國家陷入癱瘓後,這個熱門的旅遊地點變的門可羅雀。肯亞政府待整個國家比較穩定後,觀光局在四月邀了全球兩百多個記者到肯亞走走,我也是因為這個機會,才能再踏上野生動物的故鄉。

可能是肯亞給我太多美好的旅行記憶,所以一直很關心這個國家動靜。去年肯亞大選後,部族之間的戰爭讓我看了很憂心,每天我都上國外的網站想要瞭解實際的動態。情況比我想像的嚴重很多,今年年初,肯亞朋友Titus來信,信中他說在暴動的街頭撿到四個小孩,加上自己的小孩和家人,他沒有錢去養這四個小朋友,希望關心這件事的朋友能出點錢,讓他可以養四個小朋友,直到他們找到自己的父母親。愛好肯亞的幾個朋友,籌了一筆錢,匯了過去。肯亞的消息在國際版仍很不樂觀,一直到農曆年,在新聞上還是看到零星的部落戰爭。直到三月,新聞頻道沒有肯亞的消息了。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接著,就收到肯亞觀光局的邀請,希望全球媒體能到肯亞走走,看看此刻的狀況。

一到首都奈羅比(Nairobi),我立刻打電話給Titus,想跟他見個面,看他過得好不好。Titus是我兩年前認識的朋友,他原來在別家旅行社當經理,後來自己創業,開了一家小型的旅行社。我們約在Safari Park的戶外咖啡區,他看到我很興奮,他說:「我都有點擔心,肯亞是不是不會有外國人來了!過去四個月真的沒有觀光客,半數的旅遊產業都裁員。我都養不起員工和司機了。」原本應該是旺季的一二月,業績掛零,手邊又多了街上撿來的小孩,Titus的生活真的陷入困境。

問起了小孩,兩個已經找到爸媽回家了。還有兩個,媽媽因為還在住院中,所以Titus仍代為照顧。而原物料的上漲,讓他的生活雪上加霜,過去四個月小麥價格狂飆一倍,他生活所依賴的麵粉漲了一倍。他說:「在肯亞多數人的生活都是一天只賺得到一塊美金,可是當一塊美金去買麵粉都不夠時,真的讓人不知道要怎麼過日子。」選舉後的政治風暴讓肯亞人吃足了苦頭,尤其賴以維生的觀光產業跌入谷底,比1998年恐怖份子攻擊美國大使館還嚴重!觀光的萎縮讓肯亞政府警覺了,這兩個月積極的穩定民心、穩定海外市場,Titus說:「現在總統和反對黨政在協商中,希望籌組出來的聯合政府能安定內政,國家安定了,觀光客才會來。」

肯亞觀光局在四月的全球媒體論壇中一直強調肯亞現在是安全的國家,就我過去所待的一個禮拜經驗裡,肯亞的旅行氣氛是沒什麼改變,只是遊客變得很少,讓我驚訝的則是,奈羅比的塞車問題更嚴重了,上下班時間寸步難行。從國家公園到海邊,碰到的當地人可能太久沒見到外國人,一直跟我聊天。談對政治的憂心、談對觀光情勢的觀察、談這四個月沒有工作的日子是怎麼活過來的。很多在工作人的肯亞人,一個人必須要養一家子約十個人。當一個人失業時,影響到的往往是十個人的口腹飽暖。

當地人很看好六月之後的旅遊市場,Titus說:「如果六月肯亞的旅遊市場沒起來,那真的會陷入很慘的生活情境,這個國家太仰賴觀光產業了。」然後,他感嘆的說:「觀光業真的有很多事情無法預期,政局、氣候、物價都會影響這個產業,我真的無法主導任何事情。」

是啊!觀光產業的不可預期因素很多。今年台灣經營旅行社的從業人員也嚐到了苦頭,油價、物價、匯率讓成本一再提高,除了咬牙苦撐,還不知道能怎麼樣才能找到出路。

在肯亞的時候,得知前年開航的低價航空甘泉航空Oasis Hong Kong結束營業的消息。時局真的很讓人無奈。

旅行,有時候讓人看見很殘酷的情境。聽起來很不可思議的糧荒問題其實在很多國家都發生了,甚至,自己的朋友都要面對這種難題。節約、惜福、少耗能源似乎是遠方的我當下能做的事情。

Thursday, April 17, 2008

可能來自暹羅


這趟肯亞差旅看大貓看得不夠多,回來只好玩小咪過癮。快要滿月了,他從在地上蠕動的小毛球變成可以到處亂逛的小調皮。一個禮拜沒見,又變成一倍大。圓嘟嘟的眼睛對甚麼都很好奇,還跌進大貓咪的碗公裡。
真的有暹羅貓的血統呢!

Monday, April 07, 2008

去恆河

去了印度三次,但這一次是我第一次去典型的印度行程:金三角。金三角指的是德里、齋普爾、阿格拉,重點就是去看泰姬瑪哈陵,這也是我第一次跟著傳統的旅行團去印度。在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中,最讓我神往的是恆河。恆河不在 金三角的範圍,在距德里航程一個小時的瓦倫納西。

八年前,我第一次去尼泊爾。當時就很想從尼泊爾搭巴士穿越邊界、去印度的瓦倫納西。可能是認識的許多長輩在那裡都有創作的大體悟,總覺得只要去恆河,我就可以參透人生,知道人生之後的方向。當時住在尼泊爾加德滿都泰米爾區的旅館裡,來往的旅友很喜歡分享在印度各式各樣的受騙經驗,他們看著單純的我,很不安的說:「印度人很狡猾、你鬥不過他們的,他們很聰明,總想在你身上撈些甚麼。」我被恐嚇的很慌張,完全不敢踏出尼泊爾國界一步,安安分分的待在民風純樸的尼泊爾。

四年前我開始了印度旅程,斷斷續續的去了三趟,看了不同的地方。我碰上的印度人果然和八年前那票荷蘭人跟我說的一樣:很精明、很狡猾、老是想在你身上撈些甚麼。當然我也變的世故,懂得怎麼跟某些嘴臉的人打交道,懂得演一些我不喜歡演的戲碼。或許如此,每次談到印度我總是五味雜陳,不能說喜歡、不能說不喜歡,就像他們有一種辛香料,老是會在我的腸子裡作用著,一直提醒我:沒辦法,你就是在印度啊!

起初我對於印度的印象只在於人很狡猾,不過這回隨著一個旅行團出門,領隊不斷提醒的確是衛生與安全的問題,ㄧ而再再而三的說只能用礦泉水刷牙、游泳頭不要入水、不要吃路邊攤。提醒守則還有一條:去恆河的味道不好,最好戴口罩或用圍巾遮口。

台灣團向來被保護過頭,不過戴口罩去一個地方,我就覺得防護過頭,有點像穿隔離衣去旅行的感覺。雖然恆河是我此行的重點,但是跟著旅行團往往是有拍到此一遊照就可以離開,所以在恆河的時間只有一個多小時。

清晨五點,離開飯店,被遊覽車送到了一個市集旁,早上的市場還沒開始營業,但大批的觀光客已經湧上街頭,大家的目標一致:去恆河看日出、看印度人沐浴。跟著人潮走到了河邊,靠近河邊有許多賣著塑膠桶的小攤子,塑膠桶的作用是可以裝恆河水回家當做紀念品。要登船前,有一堆小攤販擠過來,搶著要賣飄水蠟燭給觀光客放在水面上祈福。突破層層小販,終於登上小船,開始觀光客的恆河之旅。

從菜市場到恆河的路上,我不覺得空氣裡的氣味特別難聞需要掩鼻而過,只是街頭有許多就地而眠的當地人,在黑暗中看著他們的身軀會感到有點不安。清晨的恆河充滿霧氣,河岸旁的建築是霧中風景。船緩緩的划過水面,岸畔已經有印度人開始沐浴、淨身,有的則在洗衣服、洗床單。接著,是火葬場。火葬後的骨灰將直接灑入恆河。過了火葬場,又是ㄧ群婦女洗著長髮,將恆河水神聖的澆淋在頭上。河岸的後方寫著大大的字Guest House。「印度神遊」的作者劉文祥曾住在恆河畔的旅館,還說聞得到人肉BBQ的味道,不曉得是不是這一家。船繼續走,河水中有大量的漂浮物,印度小男孩則開心的在河裡游泳,不忘和船上的我們揮手打招呼。

原本我還在揣想,該用甚麼心情去恆河、看恆河,但就這樣短短的一個小時,我算是去過恆河。停留的時間出乎意料的短,但他在我身上的發酵卻很長。接續的幾天我一直想到恆河的畫面、想起這條河的氣味,他沒辦法用乾淨不乾淨、好看不好看論斷。當所有的人都以虔誠的心情聚在一條河畔、將生命交予ㄧ條河水時,他已經不是ㄧ條河了,而是生命場景。生命的細節就在這條河生生滅滅。

去了恆河,人生似乎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那麼容易有所體悟,就算是創作上的靈感也沒冒出個小水花。就僅止於去了、看了。

最大的不同,應該是在那短短的停留裡,我沒有碰到狡猾的、精明的、想在我身上撈些甚麼的印度人。

Sunday, April 06, 2008

寵物店


和艾蜜莉亞喝完咖啡後,百無聊賴的到寵物店走走。這是混公館十幾年來最新拓展的新地盤。以前都是到隔壁的原木家具店買飾品,總覺得這家店與我無關。不過小咪出現後,這大概是我最近最熱衷去的地方。
自從上回再這裡買了一罐四百多元的小小貓奶粉後,小咪順利的長大,而且長的蠻壯的,某種姿勢很像海豹。奶粉的激勵讓人覺得這間寵物店有如轉世佛陀。儘管這幾天小咪沒在我身邊,之後也不知道小咪會不會跟著我長大,可是還是去逛逛。
很奇妙,明明小咪不在我家,我還是問了圍裙女孩:請問小貓咪一個月大該吃甚麼?
圍群女孩介紹了法國牌子的小小貓飼料,一大包九百多元。是給ㄧ個月到四個月大的小貓咪吃的。可能我的語氣很無助,圍群女孩離開後,一個熱心的貓友跑來我身邊,熱情的說他也是剛撿到兩隻小貓,五十天大,也是吃這個牌子。只是她擔心寵物店的太大包,我若只有一隻貓會吃不完就已經長大了,就跟我說去找獸醫,獸醫會有小包裝的小小貓飼料。
這個人實在是太熱情與親切,我差一點就想要跟他要電話,想把我所有養貓的疑惑請教他。寵物店果然是開啟一段緣份的好地方。
我很認真看了來寵物店的人,這裡頭的充滿了滿滿的愛,充滿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想像。很奇妙的新領域。
小咪今天站起來了。可以走來走去,不再在地上蠕動了。

Wednesday, April 02, 2008

看世界,第五天

小咪睜開眼後,我第一次去看他。重量變成兩倍,毛也多了兩倍。已經看不太到紅紅的身體了。耳朵力起來、眼睛大大的,耳尖、尾巴末端、四隻腳底出現黑色的條紋。不曉得會變成什麼樣子的貓。現在抱他比剛出生那兩天抱舒服,不會擔心把他捏痛了,一個禮拜不見,他變得很會吸奶瓶,咕嚕咕嚕就喝完一瓶。感謝養貓達人照顧的好啊!


小咪的身邊最近多一隻賓士臉的大貓---小花。小花這兩天會抱著小咪睡覺,暫時取代貓媽咪的位置,照顧這個小東西。看到小花抱著小咪睡覺的模樣,真的很感人。是奇蹟。

溫柔酒吧IN印度

「溫柔酒吧」(The Tender Bar: A Memoir)是我這趟印度差旅的隨身書。只是,一踏進J.R Moehringer所寄生的酒吧,我就出不來了。眼前的印度風情都比不上美國長島曼海瑟讓我神往,想走進「狄更斯」、聽著一個接著一個故事、想走到「臥室社區」的「狗屎屋」、躺在「兩百年紀念沙發」……。想就這麼賴在「酒掌櫃」,它,成了這趟印度之旅的主題曲。
若要說印度和「溫柔酒吧」有什麼實質關係,只有在書中33頁,J.R Moehringer寫著:我母親唯一騙不過人的,是她有多討厭外公家。她說和外公家比,連「鬼哭神號的凶宅」都像泰姬瑪哈陵……
站在燠熱烈日下所蒸煮出來的泰姬瑪哈陵前,熱騰騰的蒸氣將這個愛情墳墓包圍,接近虛幻,有如微醺時看到的世界。我已經不在意有多少觀光客擠在我身邊、有多少「閒雜人等」粗魯的走進我的鏡頭,站在這個巨大的陵墓前,腦中飄過的竟然是法蘭克辛納屈的歌聲,在愛情墳墓前唱著Guess I’ll hang my tears out to dry。
很久沒有看一本書那麼捨不得看完,捧著書從恆河到阿格拉(Agra)、齋普爾(Jaipur)、德里,在這趟不沾酒的旅程中,卻鑽進酒氣、豪氣、寬容交織的情境。在讀著JR的回憶錄時,自己也掉進了另一趟回憶的旅程。感覺上,這九天,我去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想起這一路走來碰到的貴人們,因為一段又一段的相遇,交織越來越豐富的旅程,造就出屬於自己的特殊風景。突然想念起大四時唸「美國文學」的日子,紀蔚然老師開啟了進入美國短篇小說的門扉,在那一年,我突然看懂小說了。也懂了「大亨小傳」。此刻,似乎該重讀一次「大亨小傳」。
出發前,正好翻了漫畫「王牌酒保」(尖端出版)。漫畫的一開始,就明說:bar=枝椏、tender=溫柔,意思就是「溫柔的枝椏」。這塊木板是bar,不過只是一塊放酒的木板,但是木板旁邊有調酒師在,於是bar就產生了溫柔(tender)。
是啊!在我常造訪的Bar旁邊,總是站著溫柔且寬容的人,他永遠靜靜聽著你的故事、適時給關鍵的指示,像神父,在「我們的國」。就是會有一段時間,所處的國有自己的規矩、自己的制度、自己的情感語言。「溫柔酒吧」喚起了那個失落已久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