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December 31, 2005

蘭陽最輕盈的旅店

認識「若輕」的時候,她剛試賣,從濱海公路的小路穿進去,在一片農舍民宅中,她的簡潔水泥外觀,挺立在一片三合院、傳統透天厝裡,顯得格外特殊,但是並不刺眼。她,安靜的在這片宜蘭農村景致裡,安靜的望著蘭陽平原的水田、鄉村小徑,優雅而輕盈。

之後,只要我覺得心煩氣躁、覺得壓力重重,總是不自覺的跳上火車、坐到羅東火車站,然後,在「若輕」待一兩晚,離開時,永遠是一副神清氣爽的輕鬆。

她,其實是一間很簡單的旅店,簡單到沒有負擔。

漂浮的蘭陽夢 一張懸在空中的床

「若輕」是建築師陳冠華繼「沙漠玫瑰」後的旅店作品,頂著名建築師的光環,藏身在蘭陽農村景致裡的「若輕」一點也不招搖。如同她的名字,像徐徐的風輕輕吹撫旅人的心,將旅者滿身的塵埃,吹彈乾淨。不同於許多標榜Design的旅店,有個性但沒人性,「若輕」的美好,在於總有優雅的服務人員,淺淺的對來來去去的旅人微笑,不熱絡,但很真誠。

旅店的設計簡單、乾淨,房間都是最基本的線條,直與橫,就連洗手間的馬桶也是直與橫的線條,整個房間沒有曲線。然而直與橫交織的空間,卻充滿了遐想與輕盈的夢。尤其三樓有兩間挑高的房間,特別設計成懸掛在半空中的床,要上床,得爬上一格一格的樓梯,床板嵌在牆壁上,床尾兩側則是用鋼索與天花板相連。雖懸在半空中,但床板穩穩的不會晃動,有吊床的視覺效果,卻沒有吊床的晃動感。床的下方,則是兩個簡單的沙發,可以拼裝成另一張床,也可以當作沙發躺臥發呆、看電視。

房間的色系是白色與米黃,明亮的空間還用大片的落地窗吸引蘭陽地區難得的陽光,採光加上房間裡豐富得照明效果,讓人進入若輕的世界總是神清氣爽,有時候,拉開窗簾、打開落地窗,在小陽台的椅子上坐著發呆就是一個下午,翻著一本有趣的書,不時看看包圍這間旅店的蘭陽田園景觀,春耕、夏耘、秋收、冬藏都在眼前,沒想到在那麼有現代感的旅店空間裡,可以和蘭陽的農耕時節如此貼近,土地的芬芳不時飄進這純淨的空間。



詩意且體貼的旅店

午後,懶得到外頭晃晃,在旅店裡一待就是一個下午。旅店的咖啡廳雖不供午晚餐,但吧台上總有新鮮的水果、現打的果汁,以及美味的甜點讓人享用。最近老闆娘李若清發現一家宜蘭老字號的餅舖,每個禮拜都會去餅店搬兩大袋的甜餅與鹹餅回飯店,整齊的放在吧台與旅人們分享,常來咖啡廳坐坐的作家黃春明非常喜歡這種老式糕餅的滋味,老闆娘一時興起就在放餅的盤子旁放一個小牌子---「春明餅」。吃著傳統甜餅、聽著黃春明講著一段又一段有趣的故事……,在採光明亮的空間裡,眼前的宜蘭是再詩意也不過的風情。

幾乎在每一個季節都有拜訪「若輕」,旅店沒有太大的改變,但櫃臺上的名片盒卻嗅得到季節的風味。老闆娘只要在宜蘭吃到好餐廳,就立刻拿一疊名片回來放在櫃臺,好推薦來住宿的旅人去享用。一旦發現不錯的藝術空間、芬芳的咖啡館、實惠的名產店……,「若輕」櫃臺的名片盒子總有宜蘭地區最新的遊玩資訊。李若清說:「有時候在外頭走,都會特別幫客人注意有什麼好吃好喝的,我們的旅館什麼都沒有,但是資訊絕對不會少。」

旅館的確沒有提供午晚餐,但是並不代表在若輕不能吃大餐。電梯裡招貼的小公告就讓人會心一笑----「歡迎攜帶外食,咖啡吧提供餐盤刀叉」。所以,買個外帶的菜餚回旅店,將所有的菜色裝盤就是氣氛極佳的餐點,再配上桌上的燭火,輕輕鬆鬆就可以搞浪漫。甚至,有幾次,拎著紅酒去「若輕」,配著宜蘭的鴨賞、小菜,與友人就這樣在咖啡廳細細聊到天光微亮。

旅人在「若輕」是隨性且自由的,可以自己張羅想要的氣氛、希冀的假期。戶外的舞台,曾有音樂科系的學生渡假時即興表演過、咖啡廳的鋼琴亦有不少旅人一時興起在黑鍵與白鍵間按壓動人的樂章。鋼琴上的書籍則有文人雅士來此渡假的紀錄。在「若輕」,似乎注定要發生美好的事情。


兩個人剛剛好 一個人也不孤單

這樣的空間,適合兩個人、適合可以一起感受光陰節奏的旅人,適合給彼此空間不試圖綑綁對方的兩個人。這樣的空間,也適合一個人,盡情的享受難得的輕鬆、盡情的與自己對話,沒有質問的眼光、沒有對於單獨旅行者的歧視。

當一個人,想要離開城市去透透氣,去感受田園風情裡的明亮與透徹,我總會走進「若輕」,如同她的名字,一切的繁擾,在那樣的情境與空間裡,若‧輕。

Saturday, December 10, 2005

超HIGH,阿姆斯特丹Coffee Shop

抵達阿姆斯特丹後,我跟Laura說:「走,來去喝杯咖啡,驅除入骨的寒意!」Laura笑著說:「在荷蘭喝咖啡可是要認明正字標記Café,一般被稱做Coffee Shop的店,重點不是賣咖啡!」於是我們穿越了水壩廣場後方的巷弄,經過幾家Coffee Shop,這些Coffee Shop洩出來的新鮮大麻氣味,在寒冬裡格外讓骨幹酥軟。我們最後在王子運河旁的Café歇腳,Laura說:「這才是荷蘭的咖啡館喔!不過許多外國人到荷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Coffee Shop,這是世界少有對大麻開放的國度。」

接下來幾天,我遇見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Coffee Shop,有的窗明几淨看得清楚裡頭的陳設與一舉一動,有的則在二樓、在地下室、在一層層黑褐色的玻璃後方。至於風格上,主要分成兩種系列,一種走狂野原野風,從門口到裡頭的壁畫有如走進野生動物園,老虎、獅子、牛、羊和樂融融的處在洋溢和平的壁畫上,呈現地上天國的場景。狂野風裡,亦包括牛仔風格、印地安風格,營造屬於自由的、奔放的想像。

另一種風格則是神秘靈修風。店名常是meditation、spirit、himalaya、goa,流洩出來的是新世紀音樂、宗教音樂、極簡的電子音樂。西藏、喜馬拉雅山、尼泊爾等世界盡頭的寂靜感,是這一類coffee shop營造的氣氛,裡頭的消費者也多是嬉皮的打扮。這一類型的coffee shop比較多一個人去享受草藥世界的旅人,不若狂野風coffee shop常是一群一群的遊伴,有的甚至還有撞球台。

讓人驚訝的是coffee shop也有網咖版。邊呼大麻邊上網和朋友MSN算是一絕,甚至有人透露,在草藥的作用下玩連線遊戲,有一種奇幻的感覺。

晃著晃著,我走到了大麻博物館(The Hash Marihuana & Hemp Museum),博物館呈現大麻的栽種歷史、大麻實用學(過去有些繩子就是用大麻製成)、以及大麻形形色色的品味方式,一次大麻知識學的入場費是5.7歐元。博物館的旁邊是一家種子銀行(Seed Bank),呈現各式各樣的大麻種子,還清楚的介紹栽培方式,培植技巧。銀行的後方是一個溫室栽培的示範園地。綠油油的大麻葉,在鎢絲燈的照射下,伸展七片葉子,青嫩而新鮮。

當然,這些葉片、花朵,只能存在荷蘭,一旦帶回中正機場,米格魯立刻在出關的電扶梯旁守候,麻花嫩葉立刻變成殘花敗草,之後有吃不完的牢飯與牽扯不完的訴訟與官司。草藥世界的輕盈,只在這北海包圍的國度存在著。

 我問Laura:「荷蘭染上毒癮的人會很多嗎?」Laura說:「比例很低,反倒是許多外國人來荷蘭開眼界,玩太兇,會出事的還是以外國人居多。」翻攪著一杯1.5歐元的咖啡,突然想起「上癮五百年」一書裡,對於煙、酒、咖啡、大麻等「藥物」的論述,在這個年代,有誰不對特定的藥物(書中將咖啡、可樂、酒等會讓人興奮舒緩的物品通稱藥物)上癮呢?要不我為何一抵阿姆斯特丹就嚷嚷的要Laura帶我去喝咖啡、為何每天一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磨豆子燒熱水煮咖啡。

 咖啡館的斜對角是一家名叫Smart Shop的店鋪,櫥窗是一朵大大的魔菇,霓虹燈管有Fresh的字眼。Laura笑著說:「這個城市很有趣,什麼都有、什麼都可以搬上檯面、理性的包容許多事物,但不保證可以變聰明。」

Friday, December 09, 2005

迷幻之旅 阿姆斯特丹Coffee Shop


Laura跟我說:「Coffee Shop的重點不是咖啡,而是一種慵懶的的氣氛。」在阿姆斯特丹閒晃的那幾天,在運河巷弄間遊走,經過許多Coffee Shop,竄入鼻息的草味,在冷風中將腦子麻了一陣。阿姆斯特丹的咖啡館,飄出來的不是咖啡香,而是新鮮的大麻氣味。
我走著晃著,看了許多Coffee Shop的門面與招牌,不禁莞爾。他們外頭的裝飾不是強調野性就是強調神秘性,野性的布置是在裡頭畫了東非大草原的壁畫,或是門口就飄散著西部牛仔的氣息。神秘性的則不脫簡約風、西藏風、喜馬拉雅的流浪風格。
Coffee Shop當然賣咖啡,不過如果要在咖啡香洋溢的咖啡館喝咖啡,還得去標明「Cafe」的店鋪才行。

Friday, November 18, 2005

團體旅行只是讓自己更台

 如果不是因為這兩年多在報社工作的緣故,我是不會去跑旅行社、不會去研究旅行社的產品、也不會參加有的沒的的媒體考察團。基本上,我是一個不喜歡團體旅遊的旅行者,對於集體行動畏懼、對於要彼此遷就感到不耐,因為認清這一點,所以在不得不參加的團體旅行中,我顯得格外與團體疏離。或許這是某一種封閉,只能跟自己,或是熟悉的朋友、家人同行,除此之外,都會在旅行中「演戲」演得很勉強、很僵硬。

 我一直覺得「團體」與「旅行」是很互相衝突的兩件事,許多人對旅行的想向都是到外頭透一口氣、感受異國文化、讓自己放空……,但是一旦加入「團體」旅行,卻是比待在台灣還要台的空間與時間裡。在台灣還沒有意識到三餐一定要吃,但是參加團體行、繳了團費,就會開始計算三餐時間、份量。在台灣不見得那麼長時間的與一夥人相處,團體旅行把一堆人綁在一台車上控制一樣的起床時間、一樣的吃飯時間、一樣的廁所時間、一樣的參觀時間。因為24小時相處的都是台灣人,所以團體旅行很難和當地人有什麼互動,很難在五到八天中和當地人對話,反倒是台灣的事情聊的特勤快、特深入,政治新聞、社會新聞、影劇八卦都在遊覽車中聊一輪。可能一年當中最台的時刻就是團體旅行的時候,平時自己都不會吃八菜一湯的中餐,但是大部分的團體旅行天天安排中餐廳。

 是的,團體旅行讓台灣人更加彼此照顧,也因此形成強大且堅固的小團體,不允許外人侵入,也因為彼此依賴,所以也很難自己去探索新鮮的事物。尤其跟著旅行團走,備受呵護,原來在台灣求生的本能全部喪失,每個人的心中都想著:反正領隊會安排一切!是故,自己完全不用和異國交涉。

 曾聽一個朋友說,她第一次去泰國時是跟旅行團,一路上都中文導遊、連當地的泰國導遊都會說中文,全「中文」的環境讓她以為泰國是說中文的國家(至少,中文很普遍)。第二年,她興沖沖的自己買張機票飛到曼谷渡假,沒想到一到機場整個人就信心崩潰,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說中文……。這聽來有些離譜,但是團體旅行的「貼心」照顧,常常讓人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不過不得不說,台灣旅行團真的把客人照顧得太好了,許多跟團出去的旅人,都變成嬌貴的嬰兒,需要領隊不斷的呵護、灌迷湯。

 當然,團體旅行有他的方便性,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受歡迎,而且是旅行市場的主流。只是,「體驗異國文化」,很難!異國文化的體驗不是看幾場民俗表演秀,或是吃幾頓風味餐就可感受。當一群台灣人一起看異國秀、一起吃風味餐,還是一個蠻台灣的文化情境啊!

 旅行,各有所好。只是我還沒感受到團體行的美好。儘管自己一個人旅行,也非常台。

Friday, November 11, 2005

回魂記----溫德斯、山姆謝普、蒙大拿、Butte


癱在戲院裡看Wim Wenders的新片「別來敲門」(Don’t Come Knocking),會來看這部片,除了為了溫德斯,還為了男主角兼編劇山姆謝普(Sam Shepard),二十年前他和溫德斯合作「巴黎德州」,而這之間,他寫過好幾齣令人驚豔的舞台劇,如True West等等。Sam Shepard長的極帥,至少在劇作家的領域裡,他可算是帥哥一枚,他的劇本出版品常常以他的照片當封面,可見他的face在書市有一定的魅力。

我只看過Sam Shepard的模樣,沒聽過他的聲音,這次去看電影,有很大的原因是想聽他的聲音、看眼技。不過最讓我震撼的,是電影的場景----蒙大拿州、布特鎮(Butte),今年五月我才去了那個小鎮,匆匆的讓我不記得曾經在那個小鎮吃個午餐、被及時雨淋了一陣。當電影的鏡頭帶到小鎮的煤礦場時,我才想起:是的,我去過,我曾倉促的對著煤礦場的高塔按下快門。於是溫德斯的Butte鎮故事,與我淺淺的記憶重疊,他用鏡頭帶著我回到現場,儘管是完全不同的故事。只是在這個新的故事裡,有Sam Shepard、有中年過氣明星的無奈、有人生的荒謬、有年少輕狂所爆出的後果……。

電影讓我回魂,想起漫不經心瞥過的小鎮,他的模樣越來越清晰……

Saturday, November 05, 2005

總是尚未準備好,就踏上旅程

最近出差都有點心虛,常常在沒啥準備的狀態下,就到目的地,眼前的景致和自己狹隘的知識有重大的落差,完全是用感受、直覺看風景。
若是自己提案、規劃的旅程,總是在出發前,已經把那個地方的地圖、相關景點、背景、美食,查了好幾回;而旅遊書再尚未出發前,就已經翻爛。然而,面對一些媒體邀訪的行程,就沒有那麼積極的找資料,總是想:反正到時候都有人準備好,只要人去就好了。
於是,我就在腦袋空空的狀態下,到了日本白川鄉的合掌村,面對這一棟棟動輒上百年造型有如薑餅屋的房子,除了拍照、還是拍照。回來翻一些資料,才知道這個位在群山間的村落,當時為了養蠶,才將屋頂以「合掌」的方式搭建,以保持室內的溫度,讓蠶能在溫暖的室溫裡吐絲......
密集的出差,有時候讓自己變得無感且無知。沒有出發前的準備,也無歸來後的沈澱,就是在消耗業者或航空公司想推的某個產品。
所以,自己旅行,和出差採訪,完全不同。動機不同,自然回報在自己身上的快樂也完全不同。

Friday, November 04, 2005

親愛的,我們在機場結婚吧!



 機場,不再是告別與重逢的場景。當我站在名古屋中部國際機場的婚禮現場,看著男女雙方的親朋好友一一獻上對新人的祝福,落地窗外的飛機起起落落,永恆的誓約與飛機高速的起降交錯,在這片填海填出的空港上,婚禮夢幻的不真實。

 沒想過機場可以來舉辦婚禮(當然也沒想過有機場會開發辦理婚禮的套裝產品),在戲劇場景裡,機場總是關鍵時刻會出現的畫面。日劇的橋段中,三不五時看到男女主角搭著計程車在必定塞車的高速公路上往機場的方向奔去,然後要在機場大廳裡來來回回的奔跑,尋覓心愛的人的身影,講出關鍵的那句話。情境喜劇Friends的結局也在機場發生,在跑錯機場後,Ross留住要飛去巴黎的Rachael身影。人來人往、交通繁忙的機場,總是戲劇轉折的重要場景。

 而在出境入境之外,新的機場有越來越多娛樂功能,它不只是交通的樞紐,它也可能是某些人人生關鍵時刻的關鍵場景。名古屋機場的婚禮舉辦相關產品,讓機場成了情人們的戀愛結婚新地標。除了可以在機場內舉辦婚禮,機場裡的婚宴餐廳如法國餐廳Queen Alice,景觀好的讓人想說:「親愛的,我們在機場結婚好嗎?」Queen Alice有大片的落地窗讓新人及親朋好友們可邊用餐、邊看飛機起降,藍天、海景就在眼前,喜宴就在碧海藍天、飛機起落間進行,算是我近期看到最不真實的婚禮場景。(兩個月前曾去新加坡專程看各式婚禮場景,包括:動物園婚禮、潛水婚禮、鳥園婚禮……,而這些和機場比起來,立刻遜色。)

 今年有兩次經過名古屋機場,五月的時候只是短暫的轉機,在嶄新且遼闊的機場閒晃,尚未感受到這個機場的新意。當時,正是愛知萬國博覽會熱鬧上場的季節,辦理出關手續的旅人排成一條條的長龍。前幾天,則是專程到名古屋一趟,出關後專程逛機場,才發現這個機場大有名堂。與其說他是機場,不妨說他是蓋在空港上的百貨公司,許多當地人來這個機場吃飯、逛街、約會。帶我逛機場的聯合航空工作人員Hiroshi Hamada就說:「有時候一天會有六萬人湧進機場,然而真正搭飛機的只有兩萬人!」名古屋人的確把中部國際空港當作休憩新天地,餐廳、商店擠滿了人,而在三樓的Sky Desk上,則看到不少情侶、家庭、老老少少在露天看台上,感受機場的超大強風、近距離的看飛機滑行、起飛、降落……,照相手機在看台上喀擦喀擦的響。

 萬國博覽會結束了,然而博覽會期間的重要出入口名古屋的中部國際機場更凸顯他的多功能,吃飯、約會、泡湯、婚禮、畫展……,這個機場全部包辦。機場來來去去的不只是旅人,還有盛裝打扮、生命在這裡轉彎的芸芸眾生。

機場,有無限的可能性。

Saturday, October 29, 2005

三萬五千英呎高的野餐


飛機餐,坐飛機殺時間的重要活動之一。雖然這幾年密集的到國外出差,常常累到一上飛機就昏睡,忘記餐車搖搖晃晃的從身邊滑過,但是飛機餐特有的味道,常常是飛行記憶的連結。

老實說,吃了上百頓的飛機餐,但是我卻很難想起飛機餐的菜色內容,沒辦法像在陸地上吃飯時,可以明確的說哪家餐廳的哪道菜很讚、哪種甜點極佳。飛機餐之於我,常常只是為了裹腹或打發時間。妙的是,無論是選擇哪一種餐點,在三萬五千英呎高的機艙內,食物的味道彷彿混成一種味道,挑不起食慾,只是刀叉在一個長盤與三個方碟中遊走。就連空姐遞上餐點也是一種有得吃就好的態度,常常只是問:雞或是魚?為了不打斷空姐送餐的節奏,總是不好意思問:雞是糖醋還是三杯還是燒烤?魚是鱒魚還是鱈魚是蒸是煮是油炸!據說在密閉的機艙裡,人的味覺會變得遲鈍,或許因此對於食物的要求也會降低,只能簡單的在雞或魚中做選擇,然後再掀開鋁箔紙後確認自己睹的對不對。

不曉得是否有特定航線的特定航班,總是準備特定的料理,讓人在飛行的時候,就開始醞釀對目的地的期待!比方飛新加坡的航線,可以提供肉骨茶;在飛吉隆坡的時候,有幾串沙爹;飛日本的航線,有壽司……。閉起眼睛回想,還真想不出各航空公司的招牌菜呢!新航吃了什麼?國泰吃了什麼?華航吃了什麼?長榮又有什麼?真的想不起來。難道在飛機上的野餐真的只是機械性的裹腹與計算飛行時間的行為嗎?飛機起飛後半小時送茶水、餐點,長程線在降落前兩小時再送一次餐以提醒客人趕緊醒來梳妝打扮一番。

雖然飛機餐的菜色模糊,但是熱騰騰的湯湯水水,絕對是密閉機艙內讓人感到愉悅的食物,所以提供泡麵與粥的班機,總會讓人對這次飛行留下美好的印象。不曉得是不是怕泡麵的香氣過香而打擾了其他乘客,飛機上所選擇的泡麵都以香氣指數極淡的為主,而且常常是在睡夢中「偷偷」的遞上,深怕湯水香氣會驚醒兩三百名旅人,造成搶食的暴動。

因為對於飛機餐的期待越來越低,近年來搭飛機莫名的染上攜帶「外食」的習慣。有一回在曼谷,在飛奔至機場前特別殺到菜市場狂買一圈,買了蝦餅、紅燒的大頭蝦、鹽酥雞、多樣的水果、各式冰品,大包小包的拎到飛機上野餐。當飛機飛到三萬五千英呎的高度時,窗外是染紅天際的夕陽,我和友人則把桌板攤開,將食物一一打開,翻著報紙一路吃回中正機場。當然,在飛機上的「外食」野餐也可以很低調,比方從歐洲回來,就可以在一些熟食店切一些野豬肉、醃肉,配著飛機上的紅酒,慢慢享用。

儘管嘴上老是說對飛機餐不期待,但是當我坐上JETSTAR(捷星)飛新加坡時,在四個半小時的航程裡,突然好想念飛機餐。當飛機上沒有空姐遞水遞茶遞餐盤,似乎就少了坐飛機的旅行感,飛行時間變得好長好長。即使在這樣的廉價航空上可以花錢點食物來吃,但是還是不習慣沒有空姐主動推著餐車笑著問:要雞還是要魚?

Monday, October 24, 2005

大遷徙

從城市的北方搬遷到南方,在這個候鳥遷徙、禽流感駭人的季節。搬家,是一件費心費力費神費財的事,搞得自己精疲力竭、重度感冒。搬家和旅行的遷徙全然不同,我已經習慣於從一站到一站打包行李、打開行李、收拾行李、上路、再打開、閤起、打開的程序,但是搬家是迥異的遷徙,為了讓自己爽,那個燈要調、這面牆要漆、這要貼張畫、那要添張椅......,一切都只為了讓自己住下來、安定下來。
常在旅途上的我,需要一個地方,是可以安定、安心。即使可能很少在家。
想起去年和前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在東非見到牛羚大遷徙的場景,幾萬隻的動物集體搬家,當時覺得很壯觀,現在,只覺得,好累、好辛苦的旅程。

Thursday, October 20, 2005

小小的島 大大的感動

就著今夜銀白色的月光慢慢的開車回家,昨夜的此刻,我亦緩緩的飄盪在菲律賓宿霧的海域。月光灑在清澈的海上、捧著小船,我緩緩的離開卡兒哈甘。一回頭,上一刻才是滿天的彩霞,這一刻卻只有皎潔的明亮。海面很平靜,但是內心卻很澎湃,暖暖的。

在滿天的彩霞中,我和崎山先生、順子、青木先生、夕小姐道別。船緩緩駛離,他們奮力的搖著雙手和我們說再見,手一直揮一直揮,我也一直揮一直揮,直到看不見彼此。很像日劇的橋段,卻是真實的。

我到卡兒哈甘了!就在九月底在台北見到崎山夫婦的兩個禮拜後。他們才說希望在島上遇見我,沒想到我真的出現在他們眼前,就在島上。

老實說,出發前我有些納悶,ㄧ個步行不到一小時就可以繞完得島,如何待個四天呢?然而,當昨夜離去時,才發現有好多東西沒去發掘。妹妹說:「我們沒有參加小學的升旗典禮耶!」我說:「怪了,成天在島上晃來晃去,卻找不到E棟、F棟!」這個島很神奇,好小,每天卻仍有新發現。晚上亂逛時,還會在森林裡迷路。

順著大自然運轉的島嶼,時時刻刻都有新的模樣。而崎山先生讓這個島完全跟著自然走,在島上渡假其實是深切的感受自然的痕跡。從踏上那個島開始,就完全的自然接觸,登島時需涉一段海水才上得了岸,所以必須捲起褲管、脫下鞋,赤腳的涉水而過。與自然的接觸就從那一刻起。於是,開始穿上夾腳脫鞋(島上清一色都穿夾腳脫鞋,或赤腳),自在的趴趴走。抵達的當晚,躺在空氣自在流通的椰子樹屋裡,一陣又一陣的海風是涼被,襲的好舒服。忽然一陣急雨,雨聲嘩啦嘩啦的打在茅草屋頂,伴著流竄在屋內的閃電,背景音是海浪,就這樣恍恍惚惚的沈睡。

醒來,是因為右方窗口射進日光,被暖醒,看見朝陽染成的粉紅天光。

下午,崎山先生說:「我們待會去教堂參加Alisa的婚禮。」半個小時候,崎山先生和順子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皮鞋,出現在我的房間門口。我驚訝的說:「怪了?老看你們穿T恤、牛仔褲、夾腳鞋,怎麼換衣服了!」崎山先生笑著說:「wedding!」天氣很熱,但這對夫婦穿著得宜、慎重的參加婚禮。走進教堂,我發現島民把家中最好的衣服都穿出來,平日不會穿的洋裝、高跟鞋、皮鞋、襯衫全都出籠。大家很慎重的看待婚禮,帶著滿滿的祝福送給新人。當天,Alisa笑得好開心。她對夕小姐眨眨眼,因為ㄧ個小時前,她還苦惱著沒有化妝品化妝,而夕小姐和一名日本女遊客迅速的為她梳妝打扮,讓她成為當天最美的女人。

以為在島上會覺得時間特別長,然而,時間卻跟著三餐一下到夜晚。三餐,是在島上最令人期待的時分。早餐8:00、午餐12:00、晚餐6:30,大家都非常準時的出席,用餐時間會遇見所有來這裡渡假的旅人以及崎山、順子、和島上的工作人員。每天、每餐的菜色都不一樣,樣樣可口好吃,單是香蕉料理十分多樣,香蕉花可以炒菜,香蕉可以油炸成為甜點,也可以切片煎得脆脆的,像餅乾。一頓飯邊聊邊吃常常要花兩個小時,在飯菜酒水間,飯桌上的伙伴是親密的家人。

午後,悠悠的想睡午覺。ㄧ個媽媽拎著兩個小孩還找崎山先生,媽媽苦惱著小孩不寫作業,只見兩個小朋友見到崎山先生後,靜靜的低著頭。崎山戴起眼鏡,看著小朋友的作業簿,用簡單的英語與當地語言,輕柔的開導小孩。媽媽在旁邊鬆了一口氣。

崎山先生耕耘卡兒哈甘已經十五多年,十幾年來上島的觀光客共3000多人,有的人一直來一直來,拜訪了三十多回。「就像回家一樣」這個月已經來卡兒哈甘兩次的日本先生Ozawa說。

我問崎山:「你會在卡兒哈甘待一輩子嗎?
他說:「只要島民繼續接納我,我希望能一直住在這裡。」
走過七十幾個國家、長年在都會工作的崎山先生,選擇在這個只有兩個中正紀念堂大的島嶼慢慢耕耘,和自己、和自然與最天真的人性對話。一切都好天真、純粹,人在那樣的情境裡,會單純起來,特別容易流淚。

朋友SO說:「這是要親身體會的島。」是啊!我聽這個島已經聽了好幾年,也曾用專訪的方式寫過這個島的報導,但是直到今秋親自走過才真正感受到卡兒哈甘令人動容的力量、才明白為何有些朋友會每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拜訪。

當許多島嶼渡假強調SPA、VILLA、奢華時,卡兒哈甘給的是最純粹的自然與最美的人性。沒有耗費地球能源的車子、冷氣;沒有不斷剝削第三世界廉價勞工的產業;觀光客的享樂不是建立在當地人賣命的流血流汗上。

我們只是作客,到卡兒哈甘單純作客、融入當地的節奏、生活,在裡頭看見自然最純脆的力量。

Monday, October 17, 2005

看到今年最美的彩霞


我真的到了那個小島---卡兒哈甘。在昨天傍晚離開的時候,見到今年看到最美的彩霞,整個天空是個大畫布,各種炫麗的色彩在天空飛揚。小船緩緩的駛離卡兒哈甘,只見在岸上的Saki夫婦、青木先生、夕小姐,使勁的跟我揮手道別。
很溫暖的小島旅程,卡兒哈甘好小,可是卻小的豐富,輕易的可以看日出、看日落,作息很自然的跟著大自然運轉。
回到台北後,盡有些適應不良,頭腦昏昏一整天。

Thursday, October 06, 2005

不倫與南美

不倫與南美,吉本巴娜娜短篇小說的書名。很快的把一篇又一篇發生在南美的不倫小說看完,然而讓我花最多時間在這本書的文字上停留的,卻是最後三頁她所寫得密密麻麻的行程。吉本巴娜娜以記流水帳的方式,把那兩個多禮拜每一天的作息,詳細的羅列,幾點起床、幾點吃飯、在哪家旅館落腳、又在哪家咖啡館休息、幾點看到大瀑布……。跟著她的作息、路線,我看著手中的地圖,一條南美之旅的輪廓越來越清楚。

流水帳,算不算旅遊筆記呢?

最近在整理文件,發現一些旅行途中帶的筆記本,有的上面貼著票券、有的畫著陌生人所繪的地圖、當然也有一些旅途上見聞的紀錄。一直以為旅程中的「心情筆記」是日後回憶時最重要的切入點,然而,當在翻這些有些破爛的紙本時,卻發現每天所記錄下來的時間表,讓此刻的我最為好奇。9:00起床、10:30 check out、11:00騎機車去看史前考古地、12:00紅沙灘、13:15抵達Fira吃希臘捲餅、13:50上PC World Internet線上碰到Luka、15:00 Oia的咖啡館吃甜點準備去卡日落的位置……。這是2002年8月4日在希臘小島Santorini大白天的流程。

寫起來的瑣碎感,很不符合大家集體對希臘的想像吧!然而,這些時間點卻是我切入過往旅程的浮標。沒有太多形容詞、太情緒性的字眼,反而可以讓我將一個地方的氣息、環境、地貌回憶的比較完整。因為人的感受會變、想法會變,但是過去已經發生的某一天卻永遠的存在著,是一齣已經編好也演完的戲碼,如果我想找到過去的聯繫,能運用的可能就是最中性、不帶感情的流水帳吧!

後來,我到每個地方,開始紀錄剛抵達的氣候溫度。飛機降落時,我會仔細聽機長報地面溫度、下飛機會稍微注意一下機場標示的溫度:模里西斯20度、喀什干17度、Zegrab12度、吉隆坡28度、羅馬24度、希瓦16度、奈羅比12度、安曼19度、特拉維夫22度、雅典34度……。當台北24度時,我也許可以想起在同樣的溫度裡,我曾在羅馬的食材店裡晃蕩;當16度時,或許我能把自己置身在一片藍藍伊斯蘭教的古城場景中。若能更精準的計算乾濕度,我是否可以重返場景!

村上春樹在「邊境.近境」裡的「邊境之旅」提到:
我大體上,在實際旅行時,不太做很詳細的文字記錄。不過我總是會在口袋裡放一本小筆記本,遇到什麼當場就會一一記下一行行像標題似的摘要。例如:「包頭巾的婦人」之類的。事後翻開筆記本看到「包頭巾的婦人」這句子,就會立刻想到,對了,在土耳其和伊朗的邊境附近一個小村子裡有那麼一個奇怪的婦人……。

翻著流水帳,與一些標題性的字眼,對著曾經拜訪的國度,輪廓越來越深,奇妙的是,他的強度與線條比翻閱照片更為有力。流水帳,應該是旅遊筆記最重要的梗概吧!人、事、時、地、物的瑣碎紀錄,或許是日後創意空間的發想開始,吉本巴娜娜不就靠著每天的流水帳,勾勒「不倫與南美」。

前天,和自轉星球的負責人黃俊隆討論旅遊書的種種可能性,流水帳,應該也算一種吧!只是,只有作者和具八卦特質的讀者,才會對每天的行程表讀出時間外的趣味。

遇見馬可波羅


衝著馬可波羅之名,我衝上了標榜是它故鄉的島嶼Korcula---果然一切都是傳說最美。走進「馬可波羅之家」文物館晃晃,裡頭文物乏善可陳,而老城的景致也沒有特別特殊。如果抱著高度的期待,從Dubrovnik開兩個小時的車殺過來,會很失望的。但是,馬可波羅的威名讓我釋懷的接受失望的心,仍然好好的收藏紀念館的票券(啊!我來過馬可波羅的家鄉),儘管一切那麼虛幻。
不過,旅行不就是件虛幻的事。

Friday, September 30, 2005

小人與古城Dubrovnik


答應表演布袋戲的朋友黃武山要帶偶去旅行,他給我兩個偶,這個是穿著客家藍衫的旦角。上回帶她出門是去黃石國家公園的時候,後來幾次出差都忘了把她帶出場。這回去克羅埃西亞,在離開家門時匆匆把她塞近包包,填補1.9超大空間汽車的空位。
總是趁別人不注意時,把她匆匆掏出來,按下快門。但她總是吸引外國人的目光,然後我總是不好意思的把她收到包包裡,趕快離開現場。

薩拉耶佛,我來了


在克羅埃西亞的旅程裡,車子曾碾過波士尼亞國土十幾公里,不曉得這樣算不算到過波士尼亞?公路指標上方標著Sarajevo,讓人很想循著箭頭直奔過去。

幾年前在蒙古旅行時,旅伴之一的瑞士媽媽問我:「下ㄧ個想去旅行的國度是哪裡?」我說:「巴爾幹半島!」她非常驚訝的看著我。

我對巴爾幹半島的想像完全來自導演庫斯托力卡的電影,「流浪者之歌」、「地下社會」、「黑貓白貓」、「巴爾幹龐克」.......,對於電影最後分裂於歐洲大陸的國土畫面一直震撼不已。

我終於來到巴爾幹半島,雖然可能是最不巴爾幹的克羅埃西亞。而這段波士尼亞的公路,開啟我對日後旅行藍圖的神往。

有趣的是,在經過這段公路的前一晚,我才和友人在Split的一家名為Sarajevo用餐,品嚐到一路上最美味的小牛肉。不曉得在Sarajevo是不是也有好吃的Veal呢?

Saturday, September 24, 2005

一路蜿蜒的藍



在Croatia的旅行方式是開車,租了一台視線到處是死角的Ford Mondeo在E65海岸公路急馳,公路是窄窄的兩線道,每個人都開得很猛,有一天在Peljesac半島狂飆到時速120,仍有人很狠的超車。路很彎,海岸線很美,每轉ㄧ個彎都忍不住想停下車看看下方的水色,但兩線道讓人不能恣意停車,只能忍到路邊稍微寬的停車處再下車看風景。

亞德里亞海的貓


在克羅埃西亞海岸線的小鎮行旅,遇見許多貓,它們大多體型長,慵懶的在小鎮裡、沙灘旁穿梭。這一隻是在Dovronik的露天海產店遇見的,懶洋洋的賴在戶外的座椅上。

透明的綠---十六湖國家公園



克羅埃西亞的水色有兩種,藍與綠。海水的藍與湖水的綠,綠的澄澈有如果凍。十六湖國家公園Plitvic是我在克羅埃西亞第一個看到的風景。飛機一抵達克羅埃西亞的首都Zagreb,搞定租車後,在半夜十一點開上高速公路,直奔在一百八十公里外的十六湖國家公園。抵達公園外的旅館時,已經是凌晨一點。第二天醒來,進入國家公園,迎面來的是滿眼的綠,綠的忘了飛行的疲累。從上湖區走到下湖區,花了五個多小時,這張圖是在下湖拍的。

被海洋擁抱的古城



當初會想到克羅埃西亞旅行,是因為Dobrovnik。這個位在克羅埃西亞海岸線最南端的古城,是讓旅行者神往的傳奇小鎮,許多旅人跳過首都Zagreb,直接飛到Dobrovnik。內戰期間,這個城幾乎被炸彈摧毀。經過近十年重建,讓旅行者再次見到古城的風華。尤其遊走在城牆上,更是一件迷人的事。

擁擠的寂寞星球

 在湛藍的亞德里亞海岸,我見識到眾聲喧嘩的寂寞。每個旅人捧著一本Lonely Planet(寂寞星球),走訪ㄧ個又ㄧ個海濱小鎮,由於大家的情報相同,以致於Lonely Planet上所列的旅店全滿。可以想見,若在七八月的旅遊旺季,書上的餐廳、旅店情報,完全派不上用場!被奉為旅遊指南聖經的Lonely Planet可一點也不lonely,尤其在新興的旅遊地點,作為唯一的旅遊資訊來源是所有旅行者的求生指南!當我坐在克羅埃西亞Dubrovnik的戶外海產店時,看著每個桌上人人一本lonely planet版的Croatia時,不禁緊張起來:天哪,眼前的每一桌人馬,都是我今夜搶旅館的對手。於是匆匆嗑完Mussel,立刻按圖索驥直奔做好記號的旅店,希冀這本聖經可以保佑我取得ㄧ個床位……。當然,機會渺茫。當每ㄧ個人都信仰同ㄧ個上帝時,很難卡進被寵愛的空間。

 帶著Lonely Planet的Croatia旅行,好似捧著一本課本,走到哪每個觀光客都捧著它,英文版、法文版、德文版、西文版、義大利文版、希伯來文版穿梭在古城的巷弄間,和不同國籍的觀光客在窄巷相會,彼此都會對著手上相同的指南相識微笑,彷彿是見到同學。連聊天都可以藉著這本書聊,對話如下:
她:第184頁寫的第三家餐廳很好吃喔,你可以去試試。
我:真的嗎?第185頁的第七家餐廳我去吃過也不錯。
她:你知道封面這張圖到哪拍嗎?
我:你把車子往上開到上面一家別墅,往下拍就可以拍到封面角度的圖片了……

 在新興的旅遊國度,Lonely Planet如同旅人看見ㄧ個國度的鏡頭,由於大家所凝視的鏡頭相同,行旅到最後不由得覺得恐怖:克羅埃西亞人認同Lonely Planet所描述的他們嗎?認同指南上所說的餐廳嗎?認同指南上用最精簡的文字所寫下的歷史、人文、過去爭戰的紛紛擾擾嗎?若旅遊指南變成一家之言,真的會讓人毛骨悚然起來。行旅到最後,我把Lonely Planet藏在大皮箱裡,不再拿出來。總覺得老依賴著它認識世界,似乎太獨斷也太過輕易而簡單了。

 選擇旅遊指南,有如在選擇自己喜歡的菜色,有人習慣Let’s Go、有人只看Rough Guide、有人習慣兩隻腳丫、有人依賴Lonely Planet。我有一段時間非常信仰Lonely Planet,信仰到看不懂其他旅遊指南,受不了其他家的編排方式,彷彿只有帶著Lonely Planet出國才會安心。這當然是一種偏執,也是不好的習慣。每一本指南各有所長,像DK詳細的圖解、Let’s Go旅店餐廳資料豐富、米其林讓人信賴的餐廳評鑑……,不同的脾味應用不同的指南,只是Lonely Planet最大重口味、出書速度快,不知不覺成為書架上最多的旅遊指南。

 常想,旅行其實是一件很虛擬的事情。依賴一本指南去認識指南所建構的國家、根據當地觀光局所包裝出的人文風景而認定該國的風貌、跟著旅行社的行程而自大的認為這個國家就是長這個模樣---巴黎浪漫、西班牙熱情、奧地利優雅……。當旅行變成商品,一切都要被歸類、被簡化、被清楚的定義,而旅人則是刺激各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元素。

 在油價高漲的時代開車旅行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克羅埃西亞油價一公升約台幣42元),沿著亞德里亞海岸的彎曲公路急馳,Lonely Planet和米其林地圖拋在腦後,想尾隨這條E65號公路,只看海不看山,只往前開不往後看,一直開、一直開,開往地圖與指南尚未標明的空間,那裡,會不會真的是ㄧ個Lonely Planet。

Thursday, September 08, 2005

吉隆坡espresso

在喝熊煮的espresso之前,他說:「可能有點酸喔!這裡進的illy豆子不曉得為什麼和台北的味道不同,帶著酸味!」是酸的,在下著人造出的大雨的吉隆坡午後,入口的酸味咖啡無法醒腦,只能看著門外的雨發呆,唉,這個城市……

 吉隆坡的Ole Café是我在吉隆坡採訪期間,每天都會去拜訪的咖啡館,下大雨沒地方去,就窩在裡頭;晚上回旅館前,也會帶著電腦在這裡發發mail、Msn一下,關於吉隆坡大大小小的資訊、片段,都在這家咖啡館裡慢慢重組、咀嚼。
 Ole Cafe是我在吉隆坡第一個進入的店,在下了飛機一路堵到市區、再堵到吃飯的地方、最後堵回旅館後,朋友帶我散步去坐坐的咖啡館。進去以後,才發現這家咖啡店和台灣有著血緣關係,煮咖啡的熊來自台灣,原來在台北的Café Ole工作一陣子,整個店的氣氛有如Café Ole的翻版,連Menu 都長的神似。咖啡館的深處,是一格一格半開放的小小包廂,圍著包廂的是一格一格的書櫃,幾個人安靜的窩在書格子看書。朋友說:「這是吉隆坡最有氣質的咖啡館!」在這小小的空間裡,我遇見了吉隆坡幾個有趣的人,有報紙副刊的副主任、有台北吉隆坡兩邊跑的表演工作者、也有一些玩音樂的朋友,當然還包括幾個與我一樣把這家咖啡館當成在吉隆坡的家的旅行者,他們總要來這裡喝杯咖啡、紅酒,計算在吉隆坡的日子。

 如同世界各地的大城市,吉隆坡當然有很多咖啡館,有Starbucks、Coffee Bean,只要有商圈、商場,就有連鎖咖啡店,放著類似的消費爵士樂、打著浮浮垮垮的牛奶泡。如同一棟又一棟的購物中心,外觀雖不同,可是裡面賣的品牌十分類似,商場沒有什麼明顯的個性。老實說,這真的是ㄧ個沒有什麼個性的城市、沒有特殊的性格、沒有讓人印象深刻的脾氣,什麼都有,可是卻只在意「有」,有了之後就不管好壞。所以,當有一家咖啡館很認真的在放音樂的時候,突然會讓人很珍惜這樣非凡的空間;當有一家咖啡館很在意打出來的奶泡是否均勻、牛奶泡的溫度是否和咖啡完美結合不燙嘴,就會讓人感動。會對Ole Café有那麼深刻的印象,或許就是因為在這裡看到一些跳動的靈魂,在這個有點沈悶的城市裡。

 而那杯帶著酸味的咖啡,至今仍在我喉頭縈繞,甚至覺得那就是吉隆坡的味道。不同種族、宗教的人在這個大鍋爐裡悶煮著,迎面來的華人、馬來人、中東人、印度人、西方人各色人種交織這個城市的面貌。不便捷的公共交通建設,讓每個人都開著車在城市的車陣裡迴旋。絕大多數的人都習慣了這裡的堵車、沈悶,少有人像我受不了淪陷在車陣裡的茫然,乾脆下計程車、用腳踩踏這個城市。

 這真的是越走越有意思的城市。傍晚從Star Hill走回旅店,露天的咖啡吧擺放著水煙座,水煙的甜味陣陣襲來,消費力強大的中東人吞吐濃濃的煙霧,時髦的購物中心和中東情調交織奇異的亞洲色彩。迎面走來一個又ㄧ個提著購物袋、蒙著黑色面紗的女人們,面紗掩藏不住血拼的慾望,微暈開的眼線讓眼神有著煙燻色彩,伴著飄來的水煙香氣,時空又在眼前錯亂起來……。正迷惑身處何方時,路旁數算不清的24小時印度料理攤,又將奇境切換到另ㄧ個方位,走著走著,竟發現這個城市有神奇的魔幻感,ㄧ個眼神的切換,又是另一種氣息。而這一切神秘的轉換,都不是坐在冷氣車子裡可以感受到的,轉換的插座就在步行之中。

 酸的espresso、微酸的城市,吉隆坡,馬來西亞的濃縮版,匯集交雜出百味雜陳的氣味,無法讓人立刻喜歡,然而卻幽幽的印在記憶的某ㄧ個區塊。當我現在身處在標榜族群融合、多元文化的萬象之都新加坡時,突然想念起吉隆坡、想念Ole Café的espresso。

 新加坡太像一捲剪接精準的DEMO帶、像ㄧ座展示族群融合的迪士尼樂園,在WOW SINGASPORE的驚嘆下,有太多作秀的成分。作為ㄧ個城市漫遊者,有時候,不太想看章法嚴謹、結構有機的表演,反倒在脫序、龐雜的城市情調裡,看見都市人的真情。即使,是酸的。

Tuesday, August 23, 2005

蒙古女孩

這個夏天,身邊有幾個朋友前前後後去了在中國於俄國之間的蒙古國。由於我曾於四年前在那片廣袤大地行旅一個月,所以多多少少可以給一些小小的意見。而每回在給朋友建議玩法時,自己也溫習了一次,烏蘭巴托的風沙、北方哈芙斯高湖的水氣、南方戈壁冒著煙的礫漠,在腦海旋了又旋,然後,會想起兩個蒙古女孩,都叫Gerrel的女孩。時間隨著馬蹄聲奔回2001年的夏天……

坐在位子狹窄的蒙航機位上,因著旁邊狀碩的蒙古男子,位子顯得更為擁擠,我想,他該不會是返鄉去參加那達慕摔跤比賽的選手吧!我翻著LP的Mongolia,想著下飛機後該如何如何,如何進城?住哪裡?如果Blue Sky的人沒來怎麼辦?要不要學一些基本蒙文?翻到書頁最後的日常用語篇,跟著羅馬拼音想像說蒙文「你好嗎?」的語調?表情?「Sabino!」「Sa-bi-no!」旁邊的蒙古壯男小心翼翼的翻閱機上刊物,深怕過大的動作、呼吸會驚擾到我。朋友看我臨時抱佛腳的讀旅遊書,又看看我身旁的蒙古人,他說:「別讀了,問旁邊的蒙古人還比較直接吧!你的LP還不知道是哪個考古版本呢!」我說:「那我跟你換位子,你跟他聊天!」不曉得蒙古人是不是聽懂我們兩個台灣人的對話,他突然從靠窗的位子站起,準備離開位子。我暗自吶喊:天哪!這種小小的位子,他的腸胃膀胱最好給我好一點,否則這般進進出出也是種折磨啊!我們站起來、離坐,讓蒙古人出來;怎知,他不是要去洗手間,他和後排的年輕女孩換了位子。女孩帶著燦爛的笑容,走進原來蒙古壯男人坐的位子,坐定後,笑著說:「Hallo,My name is Gerrel!」

這是我認識的第一個Gerrel,她開啟了我活生生的蒙古世界,也開啟了草原印象的輕鬆活潑一面。

因著宋承憲而拉近距離的Gerrel

Gerrel,20歲,蒙古中學畢業後,就到首爾讀國際關係。7月初,剛放暑假,搭著這班返鄉班機,回去過草原的暑假。我說:「你要去看那達慕嗎?」她搖搖頭笑著說:「我家不在烏蘭巴托,在Erdent,暑假回去和朋友聚聚,也會到烏蘭巴托玩玩。」
老實說,Gerrel長的並不像蒙古人,她的頭髮偏金黃,眼珠是藍色的,皮膚白皙,臉部的輪廓很深。應有著白俄血統。

機上的空姐推著推車,送來餐盒。我對這狹小飛機提供的餐點不抱著太大的希望。開啟餐盒,看了一眼,覺得菜色比想像的好很多,是非常國際標準的菜色,燉牛肉與麵、馬鈴薯。小盒子裡裝著一塊cheese cake,另一個小盒則是蔬菜水果。朋友恐嚇的說:「好好享受蛋糕,妳下次吃到蛋糕應該是一個月後的事!」其實我心裡想說的是:「對不太敢吃羊肉的我而言,應該好好享受這片牛肉,在到處是羊肉的國度,怎麼才能逃過羊呢?」

Gereel吃著餐點,滿意的說:「蒙航的餐點比韓航好吃多了!」飽餐一頓後,我們的話題轉到她所攻讀的國際關係上,聊了一些理論上國際關係的重要性,後來發現與她最切身有關的國際關係是:南北韓應該盡早統一。連接蒙古與韓國的鐵道其實早就建好了,如果南北韓統一,她就能從南韓直接坐火車,過平壤,回到蒙古,省下龐大的機票費用!

她好奇的看著我桌上的Lp,將上頭列的餐廳、酒吧端詳一番,然後問我:「可不可以做記號」她把一些她認為還不錯的餐廳畫上星星,倒閉的餐館一一刪除。她說:「烏蘭巴托變很多,開了不少Pub和舞廳,最近流行的書上都沒寫。」於是,她翻開烏蘭巴托市區地圖,在上面標示著她認為超酷的PUB,她說:「Money Train的音樂很棒,Edlewise很酷,你們可以去玩玩。」

在三萬多公尺的高空上,談論著草原上的城市,那個城市的電子音樂,那個城市的法國菜、日本料理、咖啡館、Pub,印象裡的草原變得好模糊。蒙古,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機長提醒著再過半個小時,飛機就要降落。快到了,蒙古是什麼樣子,立刻就知道了。Gerrel看著窗外,別過頭,說:「妳有email嗎?我們以後還可以聯絡,我也把我的mail和電話留給妳,如果妳在蒙古有什麼問題,可以與我聯絡。」她打開她的筆記本,寫下我的名字、email,筆記本的側頁,貼了一張韓星宋承憲的貼紙,她發現我看到她貼的那張貼紙,笑著說:「他很帥吧!」我點點頭說:「嗯,看「藍色生死戀」時,我每天都在為要愛元斌還是愛宋承憲而左右為難。」宋承憲與元斌立刻將我們兩個人的距離拉的好近好近,女人在討論偶像時的興奮情緒真的是不分國界。


這是我遇到的第一個Gerrel,機場揮別後,一日我在烏蘭巴托的大街上還遇見她一次,最後一次是在回韓國的機場。

細肩帶、恨天高的Gerrel

我真應該在飛機上就把Gerrel這個字的發音練好,不曉得是不是舌頭的構造有別,我老是無法發出屬於蒙古式的氣音。對於Gerrel這個名字的在意,是因為抵達蒙古的兩天後,我遇見另一個也叫Gerrel的女孩,由於我的氣音發的實在太破,讓她覺得我簡直要斷氣,她好心的說:「叫我Jerry吧!」

有趣的是這個Gerrel也是唸國際關係,在保加利亞。她利用暑假時間回蒙古打工,暑假的蒙古大學生最流行的打工方式就是當導遊,帶著觀光客走走烏蘭巴托、看看那達慕、到郊區晃晃。

Gerrel是讓人很難忘記的女孩,當我對蒙古人的印象還在於厚重的蒙古袍、蒙古靴時,她的出現讓我很訝異。細肩帶、緊身及膝褲、彶著一雙恨天高,十足現代摩登的打扮。20歲的她,踩著摳摳摳的高跟鞋,帶著我穿梭於烏蘭巴托的市區。雖然蒙古女人的打扮已經很時髦,但是Gerrel清涼的裝扮仍是會讓路人的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而細肩帶與恨天高就是她暑假當導遊時的標準裝扮,無論是在市區還是在郊區,她的風格皆是如此。

初次見面,Gerrel的任務是教我如何在烏蘭巴托生活,如何坐計程車、如何搭公車、哪一家餐廳便宜、哪一家餐廳好吃、如何打電話、Internet Café在哪裡……,像一個房東細心的告訴房客要怎樣使用她的水電瓦斯才會安全愉快。我拿著筆和筆記本的匆匆寫下生活須知,恨不得趁眼前有著一個活字典的時候,把屬於蒙古的一切都記下來。當中最有用的記錄是請Gerrel在我的筆記本上寫下英蒙對照的菜單以及旅館、一些地標的蒙文。Gerrel的筆記讓我們之後在烏蘭巴托通行無阻,坐計程車時,就把Gerrel寫的蒙文地點給司機看;上館子吃飯,就掏出筆記本裡的蒙文菜單指給老板看。Gerrel的note簡直就是初抵蒙古的我的救命符。

以為貴人只會出現一次,剛認識Gerrel的我,像一個誓死要賺到的吃到飽食客,追問了一堆蒙古生活須知,深怕遺漏了什麼,一想到日後救兵不在,就更發狠的問無厘頭的問題。

而一個星期之後,我又遇見Gerrel,在烏蘭巴托近郊的Undor dov。那一回相遇,她抱著我哭。

20歲的她,招呼一團約10個人的美國觀光客,觀光客一會兒嫌行程排的不好、一會兒嫌食物太難吃、一會兒嫌遊覽車的坐位安排不當,經驗不足的Gerrel處理著這些瑣碎處理到精疲力竭。遇見我,不知怎的情緒崩潰的一直哭一直哭。

我們倚在蒙古包的門外,癱著發呆,等情緒平靜。她掏出她的皮夾,給我看了一張照片:男朋友,法國人,保加利亞唸書認識的。她說:「他兩個禮拜後會來蒙古,希望我當他的導遊,帶他走遍蒙古。」
我說:「那很好啊!」
Gerrel歎口氣,搖搖頭說:「我不喜歡這樣,他太認真了,他如果來,我不就要帶他去見我媽媽、我奶奶?」
我說:「嗯。」
她說:「可是我不想那麼認真,我跟你說喔,我還有一個男朋友,在吉爾吉斯!」
她說:「我才20歲,我不可以對感情太認真。」
她說:「我要交過十個男朋友以後才要結婚,而且一定要外國人!」
她說:「蒙古男人太懶、沒有遠見,只想著今天,不會想未來,跟蒙古人在一起不會有幸福。」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彼此對男人的看法,空氣變得越來越舒服、天空有些昏黃,Gerrel突然站起來,說:「我好了,可以繼續和那些美國人周旋!」她彶著高跟鞋,帶著微笑,繼續招呼著觀光客的吃住;我倚著蒙古包,看著她走遠。唉,20歲真的是療傷止痛最佳的年紀。

夜晚,Gerrel來我的蒙古包借宿一宿,我倒頭呼呼大睡,而她就著昏黃的燈光,挑燈夜讀,因為明天要帶那群美國人看廟、看唐卡,非得把眼前的資料看熟不可,像極了明天要應考的考生,猛抱佛腳挑燈夜戰。我不曉得她有沒有睡、或者睡了多少時間,只知道翌日我醒來時,她早已神采奕奕的畫好妝、戴好大大的耳環,燦爛的招呼那票美國人。

Monday, August 15, 2005

黎巴嫩咖啡

臨著地中海,在Crown Plaza頂樓的餐廳,我喝著下飛機以來的第一杯咖啡。餐廳的正中間,是一個游泳池,三四個中年男人在裡頭來來回回的游著,一換氣,可以看到玻璃帷幕外的地中海。圍著游泳池,是一張一張的餐桌,房客們陸陸續續來用早餐,刀叉杯盤交錯聲混著泳池微微的水花聲。陽光從海的那一面照過來,整個頂樓早餐燦爛而刺眼,刀叉反射著陽光讓我睜不開眼…..

這是黎巴嫩的首都貝魯特,在初春時節的某個早晨,經過長途的轉機,我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但又奮力的想睜開,想看清楚這個超乎我想像的城市。貝魯特,我在中東清晨第一個見到的城市,優雅的遠遠超過我的想像!(我的想像又是什麼呢?只不過是新聞頻道拼貼出的記憶風景)我選擇靠窗的位置,狠狠的讓地中海陽光曝曬,我從沒想過在地中海的東邊,也可以享受優閒的陽光。

去年三月,我開始中東行旅,貝魯特是我一個看到中東朝陽的城市,印象非常深刻。我還記得,抵達的夜晚,不顧飛行疲累、行李遺失,繞著旅館周遭的巷弄,想看清楚這個城市的一切。我對這裡的一切實在太陌生太陌生了,在出發前甚至有人恐嚇我----不怕被炸?那裡不會還在打仗吧!我愉快的欣賞貝魯特夜裡的風景,看到打扮時尚的男男女女穿梭在一間又一間的精品店。是啊!怪不得人稱這裡是中東小巴黎,在巴黎看到的新款貨色,一個禮拜就會出現在貝魯特櫥窗!邊走邊晃,沿街的酒吧流洩爵士樂,人跟著搖擺起來。後來,在街角的一家冰淇淋店歇腳,店內飄來飄去的是年輕男女的法文,瞬間,我有點忘記我在黎巴嫩的貝魯特,在一個內戰打了十幾年的首都。

在路邊攤買了幾串烤肉串,邊走邊吃的回到旅館。覺得一切輕盈的出乎想像,打開電視,國際新聞台的焦點都鎖定在一個主題:當晚,西班牙馬德里發生爆炸。

後來幾過月,貝魯特真的有幾件爆炸案,當中一件,把總理哈里里炸死。

會在這時想起貝魯特這個城市,是因為最近正在看一本書「東進韃靼」(商務出版),是美國評論家Robert D. Kaplan紀錄從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到敘利亞、黎巴嫩、約旦、以色列、亞塞拜然、喬治亞、亞美尼亞、土庫曼的旅程,這條路線是古文明的焦點,希臘神話、聖經故事、荷馬史詩的疆域有大部分在這裡,自古,這一塊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然而,此刻,這一大片方位,卻被種族、宗教、政治激烈的拉扯,分崩離析,有如在果汁機裡頭絞爛的果渣。

此時看到這本書,格外有感觸,在過去一年的時間,我剛好走了Robert D. Kaplan路線的一半,讀這本書時,隱隱約約的聞到我到中東第一個早晨,在黎巴嫩喝到的第一杯咖啡香。

……這就是貝魯特,看起來柔和安詳,完全有別於嚴酷的沙漠景象。然而,我眼前的風景其實是1970與1980年代戰爭與無政府狀態發生處,基督徒會在此與巴勒斯坦人及杜魯茲派作戰;在那裡,敵對的基督徒平民自相交戈,巴勒斯坦不同派系也內鬥頻繁;在那裡,停火次處多不勝數;在那裡,市區中分離宗教族群的拒馬一旁,千百基督徒與回教徒曾遭割喉兇殺;在那裡,持械搶劫與綁架,與戰爭不可或分;在那裡,以色列人曾入侵進行地毯式轟炸;在那裡,兩名總統、一名部長及數位社群領導人,曾遭暗殺。而且這一切都發生在這個外表迷人的地方,暴力不遠處就是豪華大飯店與精緻餐館(有些仍繼續經營),因此,記者對這場戰爭的報導鉅細靡遺,,因此,記者對這場戰爭的報導鉅細靡遺,使貝魯特成為有如神話的衝突地。

---Robert D. Kaplan,東進韃靼


在他的旅程記述裡,我看見自己在東地中海的旅行。對於黎巴嫩,在我腦海裡的總是壯觀不已的的Baalbek神殿、Tropoli的市集、臨海Byblos的腓尼基遺址。而這本書,喚醒了我的貝魯特記憶,想起黎巴嫩咖啡,苦、濃而香氣逼人。

Friday, August 05, 2005

愛在MOTEL

七夕情人節快到了,關於情人餐、情侶渡假、情人旅店的採訪特別多,情侶真的是活絡經濟的重要社會單位啊!朋友Alpha打電話問我:「台中最近有沒有新開的MOTEL?」為了體貼情人,每到佳節我總會接到幾通這樣的電話,尤其這兩年,問MOTEL的人越來越多。MOTEL儼然成為情侶們的新樂園。

去年花了很多時間狂掃北中南各地的MOTEL,薇閣的成功讓許多經營旅館的業者紛紛動起開MOTEL的念頭。一個飯店業者就跟我說:「開MOTEL一年就可以回本,一天光休息可以賺個五番,再賣ㄧ個住宿,一間房間的產值遠遠超過開飯店!」說的也是,若是休息兩小時賣1200元,一天只賣五輪就有6000元,再賣一晚住宿4000,輕輕鬆鬆ㄧ個房間一天可以賣上萬元,不必像「涵碧樓」或「春秋烏來」標榜優質、高檔,即可躋身萬元旅店。只要敢燒錢,要蓋一間比薇閣奢華、舒適的MOTEL實在太簡單了!!!(不過許多業者紛紛認為薇閣的地點真的是無人能敵啊)

因為採訪,我有很多機會進入MOTEL,見識標榜著「比薇閣還豪華」的汽車旅館。有的把愛琴海的沙灘搬進房間,藍白的床就在細細的砂石旁;有的有專屬的電梯,直通附有游泳池、按摩浴缸的房間;有的在房間裡做了ㄧ個拱頂繪上米開朗基羅的創世紀…..。而房間的風格更是從西元前到外太空應有盡有,可以是野性非洲、可以是中世紀古堡、可以是宇宙航行,戲劇性十足。當然,房間的名字彷彿是ㄧ個世界村:巴黎、紐約、義大利、埃及、非洲、峇里島。

一開始參觀這一間又一間極像舞台設計的旅店,真的是處處是驚奇,驚訝於台灣旅館業的創意。但是看多了,就發現又開始上演A抄B、B抄C的模仿風,開創性越來越少。現在只要有一間全新的MOTEL開幕,除了情侶們去朝聖,業界也會開車進去「觀摩」,用數位相機狂拍每個角落,然後再按著圖片拼出神似又更奢華的旅店!於是,我總會有這樣的感嘆:咦!這還蠻像XX的。更別提有一陣子許多MOTEL都要掛ㄧ個『薇』字。

有如此享樂的空間,在台灣的情人們應該要感到知足而幸福。不用作飛機,就可以今天在紐約、明天在巴黎、隨時隨去到峇里島;不用開車到溫泉區,就可以自己在大池子裡泡溫泉粉、享受鴛鴦浴;不用手牽著手看電影,房間裡就有投影機和布幕播放著新聞或影片;不用煩惱要上什麼館子吃飯、打個電話叫room service就有菜餚推到門口;不用像主管或家人編織約會的藉口、按個按鍵會議聲車潮聲捷運聲說明了一切…….。所有方便性的設備無非是讓情侶可以專心的談情說愛,將外面的世界摒除在窗外(大部分的房間是看不到窗的,窗都藏起來了),徹徹底底的只有你和我。

只是,當世界只剩你和我時,我們,會幸福嗎?

如果,MOTEL永遠聚集著相愛的兩個人、來來往往的是愛到如火如荼的情人,MOTEL應該算是台灣最熱情洋溢的地方,在這裡工作的員工應該時時刻刻都感覺到愛意吧!可惜的是,這裡不能留下任何愛的痕跡。情人一出房、退房,立刻四個媽媽桑衝到房間內,ㄧ個洗馬桶、ㄧ個換床單、ㄧ個吸地板、ㄧ個刷浴缸(四個人算人力充裕的配置),要在十五到二十分鐘內,消滅上一組情人的氣味、痕跡,把房間弄乾爽、乾淨,像是沒有人來過…….。然後,下一組人進房。

在「薇」字輩工作、資歷深厚的經理最近要離職了,她笑著跟我說:「這裡很刺激、很好賺、但是好累,有一天我竟然對感情麻木了!」在情愛旅館工作,竟然對感情麻木、不再相信愛情,的確蠻諷刺的。她說:「MOTEL太熱情、太浪漫了,可是沒有家的感覺,我要找一間溫馨、有回家感受的旅館工作!」

過去的旅館,強調「賓至如歸」;現在的旅店,標榜的是體驗不同的人生。愛在MOTEL,一直燃燒,不要問兩個小時後,車要開往哪裡、兩個人要走到哪去,這只是炫麗的表演舞台,時間到、熄燈,會有另一組演員登場。

Sunday, July 31, 2005

週末狂熱IN CITIES

暑假過了一大半,如同每一年的夏天,豔陽總讓人瞇著眼、不想把東西看清楚,恨不得立刻衝進冷氣房。但是今年夏天,由於企畫一系列「女性都會自由行」的專題,使得我必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門,感受鄰近國家夏天的沸點與熱度,與其說是製作女性都會遊的題目,倒不如說是到個個城市挑戰夏天,於是,入夏以來,我去了胡志明市、香港、曼谷、北京……,看見了夏天、也看見了不同城市的週末。

我自己是ㄧ個喜歡週末待在家裡不問世事的人,不喜歡週末處處的人潮、車潮、與超人氣的浮躁,或許平日的工作就是在個個風景區鑽來鑽去,到了週末亦發覺得「世上只有家裡好」!不過這個夏天,我幾乎每兩個禮拜就要到不同城市過週末,去當混在人潮中的一份子,許久未燃燒的週末狂熱悄悄的在底起了火苗。

六月中,我在胡志明市。西貢的城市風情令人驚豔,我在DONG KHOI街上來來去去,拍照之餘和日本妹妹們穿梭一家又一家精巧可愛的服飾店、飾品店,看著身材姣好的越南妹在街頭柔媚的風情,令人很想好好妝點自己。夜晚,和當地台商擠進一家西貢超人氣的小吃店,週末輕鬆的氣氛讓人食慾全開。回程的路上,看到一對一對的戀人們在馬路中央的安全島上談情說愛,機車就停在馬路中間。整排的情侶,攻佔胡志明市的大街,街頭的喇叭聲完全不干擾戀人們談情的氣氛。

六月底,我在香港。週末正巧是香港購物節開幕,陣陣大雨澆不熄流連各大商場血拼客的購物慾,我坐著小巴士穿梭香港的個個知名商場,一路堵堵堵,週末的香港街道徹底癱瘓。堵車加上窗外的大雨,是我見過香港最令人想逃的週末。不過天氣與車流並未減低遊客遊玩香港的遊興,ㄧ個南下消費的北京妹就說:「到香港不用管天氣,反正一路買買買就好,從商場到另ㄧ個商場淋不到雨也曬不到太陽!」同樣的,看不見天空。

七月初,我在曼谷。天氣沒有想像中熱,星期六下午的曼谷街頭很輕鬆,不想在Chit lom與血拼客廝混,我繞到自己熟悉的Khaosan Road。從港口上岸,經過ㄧ個砲台公園,公園的舞台上有幾名年輕人帶著上百個路過的泰國男男女女在公園裡跳有氧舞蹈,滿滿的活力吸引著我和他們一起舞動著。此外,有更多更多的曼谷人,自在的在公園草地上鋪著一塊野餐布,全家人就悠哉悠哉的躺著享受週末時光。

七月下旬,我在北京。出發前被告誡很熱且很悶,整個城市會把人蒸熟。一下飛機,北京下著雨,北京的朋友說:「妳把台灣颱風的雨都帶來了,真好!」星期五晚上,和台灣朋友混著三里屯靠近青年旅館一帶的酒吧,一家一家的進去逛逛,後來在位在四樓的Bar Blu的電扇下跳了ㄧ個晚上。週末狂熱漸漸燃燒,越來越多的北京人、外國人湧進酒吧,人氣讓週末的節奏快轉到沸點。之後,又轉往工體西路一帶,繼續和陌生人裝熟、繼續搖滾北京。

七月的最後三天,我在台北。參加堪稱「今年最美好的三天」的野台開唱,在兒童樂園裡的風、林、電、石、山個個舞台裡穿梭,與三五個朋友享受台北美好的夜晚,左手拿著啤酒、右手拎著扇子,台上唱著、台下跳著、天空不時有飛機劃過……。很想留下這一刻,簡單而快樂,在台北七月的最後ㄧ個週末。

Wednesday, July 13, 2005

還是在混Khaosan Road

來曼谷好幾次了,每次來目的不同、住的地區也不一樣,但是常常晃到最後還是晃到Khaosan Road。很多人一聽Khaosan Road 眉頭會一皺:「咦!那個地方好像很亂,不是很安全的樣子!」、「Khaosan Road太多洋人在混了,不是真的曼谷!」、「妳年紀也不小了,和那些二十歲左右的背包客瞎混幹嘛,妳不覺得那裡很吵鬧嗎?」

 Khoasan Road,一條長度和台北師大路差不多長的街道,但是卻容納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自助旅行者,短短的一條街有幾十家guest house,可供給的住客量每天五萬人,尤其若想入住最具盛名又便宜到讓人發笑的D&D INN必須中午以前就去排隊,去搶那每間450泰銖的單人房(有床、有電視、有冷氣、有自己的浴室)。住的便宜、吃的便宜,是這裡聚集大批自助旅行者的最大原因,我曾經清晨三點到這條街,沿街的酒吧、喧鬧的人聲讓人忘記時間的運轉。也曾經早上八點多到這條街,酒吧變成早餐店、參加個個tour的觀光客亦將這條街擠的生氣勃勃。總的來說,只要曼谷機場飛機起起落落,這裡總有來來去去的旅行者,大家下一站不一定相同,但是在曼谷的這個時間點,都聚在Khaosan Road。

 Khaosan Road是旅行者在此喘口氣、休息的地方。有些旅遊書甚至將這條街奉為遊玩中南半島的門戶!的確如此,想要便宜玩泰國,這裡有各式各樣為自助旅行者打造的行程,最便宜的像到曼谷近郊的水上人家(floating market),只需250泰銖就可參觀,一般其他區域的旅館同樣行程都賣到900泰銖。其他的還包括坐巴士到吳哥窟,雖然時間長,但是費用1000泰銖有找。要去歐洲玩的人,可以在這裡辦一張「假」的國際學生證,甚至街頭還有人「製作」國際記者證,一堆假文件滿足有扮演欲的旅行者。不過提醒撿便宜的旅人,歐洲的博物館現在已經可以辨識出Khaosan Road 發的假國際學生證,有一回一個朋友持假學生證參觀雅典博物館,博物館管理員一看那張學生證立刻鬼鬼的笑:「ha-ha from Bangkok!Khaosan Road!」當場被識破。

 我想,應該是強烈的「旅行感」讓我每回來曼谷總會到Khaosan Road繞繞,和一批又一批永遠「在路上」的旅行者相遇。總是從街頭的Burger King開始走,進入一個舊書攤、買幾本用到破破但便宜到笑的lonely planet,再拐到巷子裡的按摩店狂按兩小時350泰銖的泰式按摩。然後繼續在這條街晃蕩,拐進一家每分鐘0.5泰銖的網咖收收信、和友人MSN一下。繼續走著。餓了,沿街的攤販飄著讓人流口水的香氣,來一盤炒麵吧,10泰銖!一碗肉丸粥,25泰銖!涼拌青木瓜,20泰銖!一攤一攤的吃過去。震天的音樂聲是這條街必備的配樂,沿著人行道席地而坐、拎著啤酒罐的旅行者則是參加這露天派對的指定姿勢。往往,街頭會出現幾個「氣球人」,拎著像長長花束的各色氣球,走過夜晚的街道,稍稍一不小心,氣球就輕輕的飄向夜空。走著、逛著,燃起變裝的慾望。於是買了幾件印染皺皺洋裝、於是在街頭坐在小板凳上讓三個泰妹幫自己編個辮子頭、於是買了一堆叮叮噹噹的首飾……。走到街尾,是一間警察局,這意味已經走到一攤好喝的柳橙汁攤販,買一瓶現搾柳橙汁,繼續在街頭晃蕩、繼續融在旅行者的漂流情境……。

 我不曉得我還會來Khaosan Road混幾次,或許有一天,這條街給我的幻覺一一消失,開始覺得住在這很吵、開始覺得在這裡混的老外邋遢到讓人厭、開始覺得便宜無好貨、開始討厭廉價、開始憎恨盜版CD、開始不爽仿冒名牌包包……。若這一天真的來到,也許我的旅行口味也改了,可能對這個世界不再那麼好奇、不想去冒險、不想太漂泊。那,勢必是另一個我。

Sunday, July 03, 2005

歸真的旅行 從脫掉鞋子走路開始

我的朋友簡銘甫從柏林寄了一封信來,部分的內容如下:
「感覺好像已經在柏林待了一整個夏天。這個夏天,艷陽是艷陽,藍天是藍天,一點都不馬虎。幹了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到公園曬太陽,聽KINGS OF CONVINIENCE。出門再也不帶相機了,覺得累贅,不真實。影像裡的世界,不自覺變成了POP LIFE,變成了PROPAGANDA……﹔變成了另一種可以被消費的東西。喀嚓一聲,"瞬間"就這麼輕易被消費了......。終究我們都看到了什麼?柏林是一個徹底實踐"復古"的地方。街上不時可以看見50年代的福斯旅行車,或是70年代的速克達。許多人身上穿的是60年代的嬉皮裝,或是70年代的AGOGO,連年輕媽媽們都開始推起60年代的娃娃車。我想,這一切都不是輕易用"時髦"就可以解釋的。柏林人是真的很認真在實踐"復古"這件事,不只是做表面功夫。"復古"可以是,在CAFE裡請大家關上手機。"復古"可以是,拔掉家裡的ADSL線。"復古"可以是,爸爸也開始帶小孩。"復古"還可以是,記得帶啤酒瓶去退錢。當然,這都是少部份人在做的事。生活需要有態度,不然與機器何異?……
人類文明要學習的地方真的很多。不過我想此刻,可以從脫掉鞋子走路開始。」



 銘甫在富錦街有一家家具雜貨小舖「魔椅mooi」,常去歐洲旅行帶具概念性的雜貨回來,但我最喜歡的是他在旅途上不時捎來的信,他的所感、所愛,會讓我思考很久。

 是啊!有多久沒有脫掉鞋子走路了!

 關於脫掉鞋子走路這件事,也在我最近讀的一本書「綠色薩伐旅」(雙月書屋出版)裡,作者以徒步的方式穿越肯亞的國家公園,一路上荊棘遍佈,他發現脫掉鞋子走反而是最舒服且自然的方式,當然,文章中提及大象的保育、獵殺等等課題至今都還沒有得到完善的解決,但是在他的行文中,可以強烈的感受到人勢必要回歸自然的,回歸最「真」的一面,越與自然作對,越對人類的生活無益。

 我的另ㄧ個朋友鄭有利,最近出了一本書「肯亞---我和我的荒野朋友」,這是他這六年來持續不斷往肯亞跑的旅遊筆記。紀錄他所見到的獵殺、交配、遷徙、動物間的親情,我問他:「為何你這幾年每個季節都要往肯亞跑呢?」他說:「在肯亞的荒原上讓他覺得很有歸屬感、很自然,可以感受到人只是宇宙萬物的一份子,不能太驕傲、囂張,在那樣的環境裡學會尊敬動物、尊敬自然。」翻著他的書,可以感受到ㄧ個旅人對於非洲荒原、動物的感情,沒有過於誇張的文字、或太聳動的標題,只是紀錄每次行旅的點點滴滴。

 同樣的,我的另外兩個朋友傅士玲和洪雅雯,最近常提醒周遭的朋友們,過著:低調而不奢華的輕生活,當然,包括輕旅行。輕旅行指的是,依據自己的心理狀態,讓自己最輕鬆、最回歸到原點的旅遊方式。不必過度在旅程中消耗金錢與力氣,而是淡口味的旅行生活。

 這些朋友最近做的事,無非是訴求「歸真」的旅行方式,ㄧ個不必有太多角色扮演、不用拼太多記錄的旅行態度。

 這幾年,我們的旅行方式口味越來越重,要奢華、要頂級,要飛到杜拜住帆船旅館、要坐豪華遊輪、要跟大亨去玩……。的確,奢華在流行,只是奢華是不是離自己的心太遠?翻著市面上的旅遊書、旅遊報導,封面標題總要下的很重:不可不去的人生50個地方、必買的血拼指南、必住的旅店、嚴選頂級泡湯地點......(當然,我自己也是其中操縱重口味的一員)。其實旅行並沒有那麼多:一定、必須、不可不、嚴選,誰說到峇里島一定要做SPA、到香港一定要購物、到泰國一定要看人妖秀、到新加坡一定要喝肉骨茶。只要能在ㄧ個地方,自得其樂,就是完美的旅行。

 現在的旅行,有太多炫耀的成分。當然,旅行是一種消費行為,消費總會夾雜著些許的炫耀。只是這樣的消費行為應該要有更多「自我」的意識,而不是被一堆旅遊商品、旅遊報導所擺佈。聆聽自己的內心、評估自己的體力狀況、經濟狀況,選擇最能在此刻讓自己放鬆的旅行方式,開始這個夏天的假期。

 或許,就從脫掉鞋子走路開始。

Monday, June 27, 2005

記得香港

我又來香港了。遭逢香港近年來最大的一場雨,就連飛機從台北到香港的航程,也因為香港天候不良而延後起飛。接連幾天,每天都是和老天爺作戰,天氣一會而陰、一會而晴,有時候雲厚的把大半的大樓都蓋住,有時候天空又晴朗的讓人覺得跟著高樓群,似乎可以攀爬到很高很高的天空。六月,香港天氣最不穩定的月份,香港購物節的開幕典禮在驟雨中開始,雨來得快、去得快,擋不住街上血拼人潮的慾望。

這是我在2005年6月在香港看到的景象,第一次以採訪者的身分進入香港,由於主題是購物節,於是整整四天就在個個商場中周旋,到今夜終於要回台北了,恨不得ㄧ個禮拜內不要看到任何百貨公司、任何名牌、市集,密集的購物採訪讓我感到膩的想吐、看到百貨公司的提袋都會頭痛,果然是物極必反,短期內我應該會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吧!(自己此刻如此認為)

之前幾次入港,我都是以觀光客的角色,而且只是轉機的觀光客。我和香港的緣分,起的非常晚,前進香港的時間是21世紀,所以也沒看過97前的香港面貌,進入香港。單純只是為了吃。有一回是要到加拿大採訪,飛機要在香港轉機,友人提議那就到香港吃吃喝喝一番,再繼續之後的航程吧!於是懵懵懂懂的去香港,當時虛榮的我一心想住「半島酒店」,不過遭逢五一勞動節的黃金週,酒店根本訂不到,於是「只好」去住Intercontinental。後來才發現Intercontinental是離維多利亞港最近的飯店,坐在大廳看著港灣的百萬夜景,瞬間真的有一種夢幻感。而房間有趣的動線設計,現在想起來都很妙。沒特殊目的,就閒閒的在飯店附近晃來晃去,當時星光大道剛開幕,擠滿了人潮,多數操著普通話。坐在堤岸上,面對港灣,背後的人聲被整個城市大樓群吸納,人聲紛擾但不覺吵鬧。

又有一次,是往肯亞的班機,需要轉機七小時,我又轉出境,坐著機場快線到中環一帶吃吃喝喝、坐在SOHO的咖啡館裡,等著腸胃稍微消化後,再殺出去吃。當時,IFC剛開幕,整個香港站有著明亮時尚的氣息,由於只是個過境者,並沒燃起購買慾望,只是覺得站在透明帷幕玻璃內,看著腳下的計程車、雙層巴士、電車來來去去,相當有流動感,自己漂浮在這慾望城市。而四周的高樓ㄧ個個的影子,跌進其他更高的大樓裡,層層疊疊的高樓將自己團團圍住……,只剩小小的一片藍天。市區的香港,天空好小。

再推回第一次去香港。朋友的香港朋友熱情的帶我認識香港,他問:「第一次來,想要先去哪裡?」我說:「看夜景」。於是,他開著車帶我到九龍的山頂看夜景,再迅速的開到香港島的山頂看夜景。整件事只花了三十分鐘就完成了我的夜景願望,之後衝去火鍋店吃火鍋。當時,是寒流來襲的冬夜。對於香港山上看夜景的記憶就是冷的發抖。

香港的夜景,真的會讓人忘記在這個城市的不快,就只是在天星碼頭晃啊晃的,也覺得滿足。少有城市的夜景可以那麼近的看,如同天邊的大型看板立在水上。數位相機的閃光嬁在港灣閃啊閃的,看到香港夜景的旅人,都會有衝動想要留下這一刻美麗。管他之後如何,「喀—嚓」一聲,亮麗的香港深刻的植在腦中。

我一直是香港的過客,匆匆的和城市打過照面、匆匆的和上萬個商品交錯,從未認真的把它當旅遊的目的地,也沒有好好的看過一本關於香港的指南。它,對於我是換一口氣的窗口,把自己丟進更密集、更市儈、更物質的情境裡,偶而藏身在香港匆匆腳步中是可以的,稍稍扮演ㄧ個不是吃就是買的自己。

有點理解為何這趟購物節的採訪會不那麼痛快,固然採訪中很難購物,最重要的是我的經濟能力還沒有到達狂購名牌的地步。儘管購物節的折扣可以到七折甚至五折,但是昂貴名牌的七折,對清貧如我的來說,仍是個天價……。在倡導購物的城市裡,樣樣東西都買不起,是會很鬱卒的!

Sunday, June 05, 2005

還缺18個男人

 我很喜歡曼谷,總覺得台灣旅行社安排的曼谷行程都沒有呈現這個東南亞大都會的迷人風采,只是不斷凸顯觀奇病態的城市面貌。最近聽說泰國觀光局和時報旅遊合作一個「時尚曼谷BMW」的行程,非常好奇(終於有台灣業者看到曼谷「時尚」面了),於是打電話去瞭解一下。原來,這是ㄧ個海外聯誼的行程,帶著未婚男女到曼谷吃吃喝喝順便彼此認識一下,看是否有來電的可能。旅行社的人說:消息一發出,三天內女生就爆滿,湊足30人;可是男生目前只有12人,還缺18個男人!

 適婚且未婚的男人,到底在哪裡?

 男人不夠,一直是台灣辦聯誼團的尷尬之處。我問幾個男性朋友,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落差呢?朋友A說:「適婚且未婚的男人現在都在大陸啊!現在年輕有為的男人不去大陸發展就注定沒前途。」朋友B說:「適婚的男人正在全力衝事業,沒時間聯誼培養感情,最好有一個本子或ㄧ個相片網站,讓他們自己挑,最省時間最省事!」

 無論是自助旅行者,或是參團旅行的人都很清楚,台灣的女生比男人還愛旅行、還會旅行。常常ㄧ個團裡,七成以上是女生,來參團的男人多是女友、老婆拉著來的。自助旅行的市場也是,勇闖天涯的也以女生居多。一個男性朋友說:「沒辦法,台灣男人真的很不自由,社會壓力壓著你必須一直往上爬,尤其30歲左右這黃金時光,誰有閒情逸致到處趴趴走!而且社會、父母還有自己都不容許男人此刻恣意去旅行!」

 快到三十臨界點的我,此刻確實有許多人生徬徨,一堆和三十歲有關的日劇不斷襲過腦際,「29歲的聖誕節」、「Over Time」……。但是對長久以來被台灣社會與教育馴養出來的同齡男人來說,壓力從四面八方夾擊,另ㄧ個準備去結婚的男性朋友說:「現在的是時勢逼人做決定,到這個年紀就必須做這樣的事,包括蜜月旅行也是一樣,就是一件事,是成家立業程序中的一環。真正的旅行,離我好遠好遠。」他附加一句:「男人三十歲的世界,和日劇裡頭完全不同啊!」

 當男人正在衝衝衝的時候,女人卻興致勃勃的想要去聯誼旅行,這般的心理落差,的確很無奈。可以想像,正在衝衝衝的男人應該沒有什麼興致與時間和女人在旅程中培養感情,彼此的期待其實差的好遠好遠。

 一個身經百戰的情場女性朋友,最近跟我說ㄧ個重要結論:謝絕25~40的男人,尤其絕對不能跟他們去旅行!想想有道理,處在黃金時期的男性,眼中腦中只有事業,不會享受人生(他們都說:等賺夠錢再享受,問題是錢怎麼都不夠),反倒是拼完事業發現職場人生虛無的中年男子,開始有力氣與心情體驗生活、感受路上好風景,雖然體力不若以往,但是心情柔軟許多。當然,低於25歲的年輕男孩,正是令人豔羨的青春,和他們一起旅行,應該也是不錯的風景吧!

 或許下一回徵異性旅伴的佈告該這麼寫:
1. 男,25歲以下、40歲以上
2. 無正當職業,無業遊民佳

Monday, May 23, 2005

從美國天空到蒙古天空

從冰河國家公園往拉車到Great Fall、Billings,八百多公里的路程一路是比寬廣還寬廣的天空,視線無限延伸、隨著草原一直到遠方,無法聚焦,終於明白為何美國蒙大拿州有Big Sky Country之稱,同行的伙伴一直驚呼:這天空也真的是太大了吧!面對這遼闊的景致,我卻一直分心、一直想起幾年前的蒙古旅行,在時速一百多公里的美國公路上,蒙古草原的景致越來越清晰、氣味越來越濃郁,望著美國的天空,想起蒙古國的天空。

(我時常在旅行中離題,每每在這次旅行想起上一回的旅行,彷彿這一次的遠行是為了沈澱上一回的行旅記憶。)

 相對於蒙大拿州平坦而筆直的公路,蒙古國的路簡直是爛到可以,應該說是沒有路,一路坐著吉普車橫掃蒙古大地,彷彿在行舟,坑坑疤疤的路(不該說路,路都是車輪在草原裡畫出來的)讓人用全身的力量去感受這個國家的氣力,許多瞬間,都誤認為自己在坐船,果真是道道地地的草原如海,這片融合深綠淺綠墨綠黃綠的海載浮著旅人要一窺大天空、大藍天的夢想。

 「這是ㄧ個一年超過260個晴天的地方,有藍天之城之稱」20世紀末,我因為Lonely Planet的一本關於蒙古旅遊書的書頁上,看到這句話,讓我決定一定要到外蒙一趟。現在想來,旅行夢想的出發點,真的很小,常常是為了ㄧ個感覺、ㄧ個畫面,而決定要置身在ㄧ個決然陌生的國度。然而這小小的出發點,卻可以爆發出無限的勇氣,讓人努力的蒐集資料、和陌生國度的人email往返詢問訊息、到乏人問津的蒙藏文化協會試圖找一張蒙古國的旅遊地圖……,所有事前的瑣碎工作只為了拼貼出讓人心安的藍天之城圖像,想更接近傳說中的大天空。

 蒙古的天空真的很大。日本導演椎名誠就曾描述:躺在草原上,胳臂往左伸,沿著手臂視線可以一直到地平線,往右邊一伸,又是另ㄧ個180度。真的很平很平,一開始見到這般平到極點的景致,一直猛按快門,希望努力記住草原和天空交接的筆直線條、記住雲在草原上遊走的影子、記住這大到不行的藍天,然而無論鏡頭有多廣,都裝不下這天空、草原、礫漠。後來就放棄拍照了,讓自己融入在這天地裡,在融入的時候,才發現天地的遼闊。尤其是每到傍晚,懶懶的癱在蒙古包的小門前,看著風吹著草原,有時輕柔、有時猛烈,一波一波的,有如海浪,天空和草原的空間感就隨著草波不斷往遠方延伸。

 坐在舒服的蒙大拿州小巴士裡,同行的人問我:蒙古草原和蒙大拿草原有什麼不同?我想,應該是生猛的力量吧!在蒙古草原行車,車輪一過,會有大批的炸猛跳起來,有時候蝗蟲也會猛撞車頭的引擎,鎮日是「活跳跳」的景象。相對起來,蒙大拿的草原就安逸多了。再說,美國到底是公路的世界,筆直的公路劃過草原,人自然而然的在公路上行走、在水泥領域生活。但是,蒙古可是柏油路極少的世界,是活生生的「馬」路,草原是游牧民族生活的場域,他們騎著馬在草原急馳牧羊牧牛、騎著馬進城辦事,當吉普車深入草原時,看到的是蒙古人和大地相依為命的景致,這份對草原的依賴,自然讓這片即使在夏日極度枯乾的草,仍有堅韌的生命力。「那是一片活生生的草原」我這樣回答同行的伙伴。

 車子繼續在美國平坦到極點的公路上急馳,我很想跳下車,走進草原、躺在草地上,呼吸屬於北美這片草原的味道,睜眼好好看這片大天空,讓蒙大拿的天空將我完全覆蓋。然而,跟著雲的軌跡,思緒又掉進蒙古。

很難用好玩不好玩形容蒙古,但是,他卻是不時讓我想念、想再去的國度。

Tuesday, May 17, 2005

旅遊記者的招牌攝影雜感

 每每打開採訪的圖檔,都會調侃自己是「招牌攝影師」,博物館的招牌、餐廳的招牌、旅館的招牌、檳榔攤的招牌、遊樂園的招牌、各式慶祝活動的看板招牌……,典型的到此一遊照,只是圖片裡絕對不會有我。

 這就是一個旅遊記者的宿命,怕忘記進了哪家餐廳,拍下招牌回去就會記得;怕忘了進了哪間清真寺,拍下招牌回家再查查;怕忘了參觀了哪間旅館,拍下招牌回辦公室慢慢對。於是,圖檔裡,一堆招牌,每次在整理照片就陷入招牌危機:咦!這個招牌應該是這家店吧!糟糕,忘了問老闆這個阿拉伯文的意思!再加上,現在的旅遊報導越來越像情報誌,拍招牌、拍店面,都成了必須的元素,儘管有時候,自己都受不了這一類的到此一遊照!

 到此一遊照,對旅遊記者來說,非常重要,雖然這樣的照片裡,絕對不會有自己。像去溫泉旅館採訪,就要特別找女孩下去泡溫泉,拍一張感覺很享受的泡湯照(其實MODEL在池子裡早已泡到快窒息);去果園採訪,一定得帶一張採果照回來,而且還要美少女採果才行(雖然大部分的美少女不會採果),才能提升閱讀率;桐花季的時候,為了搶先報導花的消息,儘管花還沒盛開,仍要狂拍特寫,好讓人覺得花很多;夏天到了,離島的報導一定要登場,而且還要有清涼美女或帥哥走在沙灘上漫步的畫面,若有情侶拾貝殼,更好;到MOTEL採訪,不拍一點帶情色效果的照片似乎對不起讀者,只好看著尷尬的現場工作人員僵硬的擺著調情的姿勢……。因為大家對特定主題,都有特定的想像,在重視視覺的年代,沒有帶回符合大眾想像的旅遊景點照,就算是一個失敗的採訪。

 有時候覺得很可悲,為了營造符合對旅遊版想像的情境照,我竟忘了多問水蜜桃達人栽植水嫩水蜜桃的秘訣、忘了體貼的去問民宿主人返鄉奮鬥史的細節、忘了深刻的觀察今年的桐花和去年桐花的不同、忘了大口吸進綠島海岸濃濃的海風味……,只因為採訪時間有限,在「有圖為證」的最高指導原則下,匆匆的按下快門、走人。忘了以ㄧ個旅行者,甚至是以ㄧ個簡單的人,去感受ㄧ個地方特有的風味。那樣的風味,常常不是到此一遊照或情境照可以傳遞的。

 有圖為證,到底證明了什麼?只是證明了記者有到現場、有看到該看到的景象、有拍回來。心,有沒有在現場,不重要。

 這就是旅遊記者和ㄧ個旅行的人最大的分野吧!

 旅遊記者有因應時節、活動的各式各樣的採訪,看花、看景、看活動,然後趕快發稿子,告訴讀者:花開了、活動登場了……。而唯一沒有感受到花的浪漫、活動人氣的族群,常常是旅遊記者。因為,這些都是工作,只要是工作,誰都想趕快完工,旁觀者的角度常常讓自己對於慶典冷漠、活動冷漠,然後習以為常的想:喔!桐花開了、螢火蟲來了、夏天快到了,該準備夏天的題目了。

 幾千張的圖檔在眼前跑,但是,少有幾張有感情,因為我常常是在無感的狀態下賞花看月,擔心旅館沒有網路無法傳稿、擔心明天的行程天氣不好。即使走了許多地方,但是並沒有留下深刻的痕跡,雖然圖片我都有。

 當然,做ㄧ個旅遊記者的基本要求,就是得告訴讀者現在哪裡好玩、好吃、怎麼去、多少錢……,但是你我都清楚,旅行是非常個人的,好不好吃、好不好玩很個人,每每想到此,我就會不曉得怎麼去寫情報、怎麼大辣辣的規定這裡停半小時、那裡停兩個鐘頭,畢竟,旅行的人都不同啊!

 有一天我無奈的問前輩,「我們好像都被圖片綁著走!為了得到ㄧ個畫面,反而忽略了許多更值得關心的採訪細節!而文字的魅力,也漸漸沒人重視了。」我異想天開的說:「可不可能有時候,我們的版面,沒有任何一張圖!」他說:「那不就變成人間副刊,而且現在人間副刊有照片,還彩色的哩!」

 圖片真的會讓人對於ㄧ個地點產生神往、是旅遊報導或旅遊寫作的必須嗎?可以是,也可以不是。我很清楚圖片絕對能為報導加分。然而我現在腦裡浮現最深刻的影像,卻是舒國治在「理想的下午」那本書裡,描寫的晃蕩場景,沒有圖片,卻令人神往。當然,他是旅行者,而非旅遊記者。

Friday, May 06, 2005

24小時拿到美簽

 相不相信,我在24小時內拿到美簽!如此的高效率,應該可以粉碎辦美簽魔咒,為專營美加線旅遊的旅行社打下一針強心劑。不過,這24小時是指從排隊到面談到取得簽證的時間,沒有加入「辦」美簽的冗長手續,這個「辦」的動作,真的會搞的人仰馬翻,每ㄧ個細節都會再增添一點對美國的敵意,即使現在剛收到快遞寄來的護照,也無:終於、欣喜若狂、鬆一口氣等令人放鬆的情緒。

 由於月底要到蒙大拿州採訪,加上近幾次出差都被認為老去「鳥不生蛋」的第三世界(唉!其實第三世界的鳥才會生蛋啊!),老闆要求我要關照一下美加紐澳日等先進區域,再加上一直有要去南美旅行的打算……,只好硬著頭皮去辦讓許多人搖頭的美簽。

 我先到AIT的網頁上研究最新的簽證訊息(911後的辦美簽的程序可出教戰手冊),發現可以線上辦理,就興沖沖的開始在網路上填表格,邊填邊讚美網路真是造福旅人,同時還質疑前輩:辦美簽怎麼會困難。正開心填完最後一格時,畫面要求我要將表格列印出來,才能取得電話預約面談時間的密碼。由於我的筆記型電腦無法和印表機相連,所以就打算先將資料儲存起來,搞定印表機後再處理。怎知,網頁的資料無法儲存,只好放棄剛剛填的資料,等找到適合的電腦與印表機再處理。

 再試一次。這回我找到了一台桌上型電腦與印表機,然後火速的填表格、按下列印鍵,心想:這回總該成功了吧!美國依然對我有敵意,網路跳出訊息說我的電腦的看圖軟體不支援他們的表格,所以:無法列印。這意味著我又要重填表格,而且還要找一台有灌版本較新的看圖軟體的電腦。

 怎麼辦美簽可以搞到和修電腦一樣複雜?

 折騰了兩次,第三次,我找了平時在幫我修電腦的朋友坐鎮,然後跑到剛買新電腦、無論軟硬體都是近三個月內最新版本的朋友家去「搞」美簽,由於那朋友住得遠,只好舟車勞頓到人家家裡,只為了印出三張紙!當時的情緒真的是被AIT的網頁弄得很糟糕。最後,打電話預約兩個禮拜後的面談時間。

 面談單上寫著13:00。我以為下午一點整可以準時的看到面談官,怎知進美國在台協會又讓人耗費心神。當我看到門口排隊的隊伍,我就後悔交了3400元辦美簽。我很不喜歡排隊,再有名的店只要門口出現人龍,我都會閃過。(所以我也視去銀行與郵局為畏途,常常支票累積了一疊、快沒錢用時,才在找偏遠地區的無人銀行)

 但是,辦美簽的最後關頭,就是要排隊。先是排信義路上初夏陽光狂曬的人行道,然後進去排資料處理中心的條碼黏貼處、再排指紋鑑定、最後排面談。人龍、人龍,處處可見。儘管是平日的上班時間,AIT的簽證處還是有人龍!經過網路折磨、陽光曝曬、排隊的心力交瘁,我終於終於見到簽證官了,他簡單的問了幾個問題,笑的陽光燦爛!唉!為了見這陽光燦爛的ABC男孩,我可是歷經科技與人性的折磨……

最後,仍要排隊去寫快遞單,而且硬性規定要繳交160快遞費,我問工作人員:「我並不急,可不可以不要快遞,用普通掛號就可以?」她說:「不行,這是規定,就算你住在隔壁也要快遞!」挑戰到這一個關卡,我已經沒有力氣爭辯了,只能心裡一陣咒罵。

 不到24小時,我從快遞公司收到美簽了。同時也深化對美國一言難盡的情緒。

Monday, May 02, 2005

旅途中的電視機

 在台灣我很少看電視,但是一旦出國在外,旅館裡的電視機就成了旅途中的重要發聲機,尤其在舉目無親、所見全然陌生的國度,電視機常常可拉回存在的現實感。特別是獨自旅行的時候,電視機的聲音會讓忽然飄來的寂寥有一點落實。雖然大部分的時候,完全不曉得電視機在講啥,但是看圖說故事自然有一種自娛的趣味。

 許多朋友出國一抵達旅館,就立刻check電視機裡有沒有CNN、BCC等英語新聞台,然後就讓國際新聞與旅程同步,順便還可以瞄瞄台灣股市。以前我從來不看新聞台,這幾年會稍微瞄幾眼,這幾天看到的亞洲頭條就是連戰赴大陸,在塔什干的旅館看到中正機場萬頭鑽動綠旗飄揚的畫面,配上不時有雜訊的電視畫面,一時還以為是哪個遙遠國度。

 同樣政治事件的海外電視震撼是去年319槍擊案。我和朋友在曼谷狂吃狂喝享受曼谷便宜又大碗的飲食情境,坐計程車回旅館時,司機一聽我們是台灣人,立刻說一句:「你們總統被殺了!」怎麼聽都像玩笑話,回旅館,打開電視,BCC播的畫面是陳水扁身穿西裝走出醫院……。

 大多數的時候,在國外看電視我喜歡看當地的電視台,聽陌生語言上演的肥皂劇,在印度看俗麗到不行的歌舞連續劇;在敘利亞看臉部與肢體表情滿到溢出來的家庭倫理大悲劇;在希臘中部城鎮,吃著早餐、看著電視裡的東正教在做禮拜。

 最有趣味的是在國外看到用陌生的語言播放我所熟悉的電影或電視節目。幾年前在蒙古的首都烏蘭巴托的小旅館裡,正在用遙控器漫遊寥寥無幾的電視台,轉了兩輪都覺得無聊,就在轉第三輪時,發現:咦!電視裡的那個人好熟,不是木村拓哉嗎?那旁邊不是常盤貴子。再細看常盤貴子坐在輪椅上,驚覺電視在播「美麗人生」。操著蒙語的木村拓哉與常盤貴子讓我幾乎讓不出來,配音員豪邁的嗓音,讓畫面上的金童玉女有了新的個性。日劇特有的留白、停頓,在配音員毫無暫停的台詞裡,有了新的趣味,幾乎認不出是日劇呢!

 還有一次海外電視大驚奇是發生在新加坡的電視節目裡,看見劉文聰操著新加坡華語演「台灣霹靂火」,在華語的洗禮下,霹靂味全無,整齣戲像十幾年前的「花」系列。大家不妨在台灣看三立霹靂系列時用國語把台詞唸一遍,就是新加坡電視台播台灣閩南語劇的特殊效果。

 另一次畫面與語言的衝擊發生在昨夜的吉爾吉斯電視機裡。在搜尋節目時,發現好多黑白台,一直以為他們在播老電影,定神猛一看,電視裡頭的男人不是伊森霍克嗎?和他坐在巴黎公園長椅的女孩不正是茱莉蝶兒!排列組合一下:伊森霍克、茱莉蝶兒、巴黎、吉爾吉爾語……,天哪,電視正在撥我近期最喜歡的電影「愛在日落巴黎時」,只是黑白畫面加上中年男女的吉爾吉斯配音,讓我頓時以為他們是在二十年後再相逢。就這樣癱在床上,又跟他們遊了一次巴黎,只是這一回多了兩個吉爾吉斯有聲無影的男女。最後,看著茱莉蝶兒彈著吉他、用「英語」唱著她自己做的歌,瞬間的甜蜜感,遠遠超過在台北電影院的感受。不禁吶喊:感謝老天!甜美可人的茱莉蝶兒終於回來了!吉爾吉斯中年婦女的聲音總算可消失個兩分鐘!

 不同於台灣電視愛打字幕,在海外常常可看到影集、電影配上當地語言的情形,演員的聲音表情完全被消滅,雖然很不符合完美表演的要求,不過將就看看,也是旅途中的風景之一。

 不曉得木村拓哉看到自己說蒙文是怎樣的表情?

Wednesday, April 27, 2005

怎麼沒有一個鐘是準的

 從塔什干五星級的喜來登,到烏茲別克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旅店,讓人疑惑:怎麼沒有一個時鐘的時間是準的!每個房間都有一個時鐘,但沒有一個時鐘是指出當地的時間,鐘面上時針和分針交集出的時間,可能都在遙想過去的某一刻,也許是蘇聯還沒解體的時代、也許是帖木兒戰功彪炳的時代、也許是成吉思汗一路狂殺到西方的時代、也許是絲路商旅來來去去在這裡交易東西方貨物的年代……。當下,似乎不讓烏茲別克人滿意,這是一個傳說比現實還美的國度。因此,現在時間準不準,又如何?

 不準的時鐘,一路都看得到,不是差一兩分,而是徹徹底底指著ㄧ個「未知」的時間。也許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是在這裡輕鬆生活的方法。蘇聯解體後,烏茲別克陷入一種尷尬,老一輩的人懷念蘇聯時代穩定而佳美的時光,新一代的人,處處拆列寧像,想要毀掉所有蘇聯曾在這裡所造就的痕跡,更改語言為烏茲別克語、將書寫得俄文變成拼音拉丁文。但是,蘇聯的影響力處處可見,這是清理不掉的,每個城市方方正正大而無當的建築、沒有美感的街道、更糟糕的痕跡是蘇聯時代烏茲別克大舉栽植棉花造成鹹海退了兩百公里、當然還包括核廢料造成鹹海北邊人民生出畸形兒。好的影響、壞的影響,在這將近十五年的獨立時光,很難一夕消滅。

 可是,時光感,卻在這個國家蒸發了。

 我在這裡,是為了看大絲路的的盛景,是為了看已在腦海中想像許久的撒馬爾罕、布哈拉、希瓦等古城,想追想過去駱駝商隊在這裡往來的情景……。穿梭在ㄧ個又ㄧ個十四、十五世紀的清真寺、伊斯蘭學校,欣賞一片又一片美麗的青花磁磚砌成的牆面,在所謂「世界遺產」的指標裡遊走,眼前是古蹟,但是周遭沒有古蹟的情境,時光感被切斷。每一個古蹟旁都有販賣紀念品的攤子,連博物館的看守員都做著手工藝、邊賣藝品。遊賞的情境不斷被切割、切割、切割。

 傳說中的富庶之城撒馬爾罕,就在眼前,這裡是亞歷山大來過、印度、波斯、突厥商隊交會處,可是現在就只是地名,拉開旅館的窗簾,帖木兒的陵墓就在我正對面,然而周遭城市伴隨的是在陽光下刺眼的鐵皮屋!時光感又被切斷。

 我已經忘了多年前看的「地圖上的藍眼睛」是怎麼描述撒馬爾罕的,只記得有好多張美麗的天青色圓頂的圖片,我也拍了好多、好多可以推銷、讚美這個古城的誘人照片,可是身在其中,我卻嗅不到時光的氣味。找不到可以對應東西方探險家在這裡歷險的痕跡。

 一路上我一直翻著英國作家菲力普.格雷茲布魯克寫的「傳說之城」(馬可孛羅出版),他是蘇聯剛解體時來到烏茲別克的,書中所描述的情境和現在沒什麼大改變,包括他的幻滅與我的幻滅幾乎相同。在旅程的終站,他這樣寫著:

我並不想活在過去,但是我想活在根植於過去的現在。只有成為過去歷史的延伸,才能使得現在不失其意義,不會變得一團糟。只有永續性才能帶來連貫性,有感於這種永續性---能觸及「枯草下」的亙古基岩----使得我們在所有事情上面都有了振奮鼓舞的情緒。

 一直處在「功能性」狀態的烏茲別克,真的很難有所謂的永續性或連慣性,蘇聯時代這裡被指定專門種棉花,而且是蘇聯意圖控制印度的要道;同時間,這裡也是英國想要進入亞洲的重要路徑。之前,美軍出兵阿富汗也是向烏茲別克借機場進攻阿富汗。他的時間感因不同的功能而有不同的節奏,但是卻沒有自己的節奏。古今在此交會不是更加燦爛,而是錯亂了。

 蘇聯解體,功能論在這裡似乎也瓦解了,時鐘不代表要指出正確的時間。所以可以ㄧ個鐘塔,四面的時間都不同,反正都沒人理會!當地人說:「生活都那麼辛苦了,誰在意那上頭的時間!」是啊!剛起步的烏茲別克,誰在意絲路名城該怎麼維護,反正有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所認定的「世界遺產」金字招牌,就有一車又一車的觀光客來,吃飽,最要緊;怎麼擺平和周遭國家的關係最要緊。當地的導遊嚷嚷著說:「鐘不準,你不會看自己的錶啊!」

 看著自己的錶,其實,時間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朋友發簡訊問:到底值不值得去?對著迷於旅行的人來說,這一段確確實實是迷人的線條,是向探險家致敬的路線,但,就是朝聖、朝聖,了了心中一個心願。

Thursday, April 21, 2005

幾個機場求生術

現在的我正在吉隆坡機場,等著飛往烏茲別克塔什干的飛機,之前還在香港停了一下,使得從台北飛吉隆坡的時間更遙遠了。「等」,是每次到國外出差一定有的無奈動詞。尤其這兩年,我走的路線越來越偏遠,飛機的接法越來越古怪,「混」機場,成了我在旅程外,另ㄧ個一定會面臨的風景。幸運的是,不像湯姆漢克只混ㄧ個機場,而且還混好幾年,我頂多只要忍受轉機七八的小時的「航站情緣」(雖然從未有情發生在我的機場經歷上)。

由於每回出差前總是寫稿寫得天昏地暗,但是,如果我知道這回差旅要到新加坡機場轉機八小時,我可是會暗自竊笑呢!這表示稿子可以到新加坡機場再繼續寫,然後傳回台灣!新加坡機場的無線網路建置健全,而且處處可上網,持PP卡到貴賓室寫稿更是享受,每人有專屬的書桌、檯燈,宛如走進高中時代的K書中心。只見一排商務人士,專心的進行未完成的工作,甚至還有小型會議桌讓商旅人士進行機場會議。新加坡樟宜機場已經連續幾年蟬聯Business Traveler評選的亞洲最佳機場,對我來說,這個機場的確是記者交作業的好地方。

如果等飛機可以繼續將未完成的稿子寫完,還算幸運,多半的時候,是沒事做,儘管出發前已經有心理準備要等機很久而帶了大部頭的書,但是經過辛苦的飛航,下飛機、到機場,根本不想看書!記得前年去肯亞的時候,搭海灣航空到奈羅比,途中經「阿布達比」轉機四個多小時,半夜的阿布達比機場宛如夜總會,機場內竟然有紅、橙、黃、綠的霓虹燈,圓形的廣場上還懸吊著老式舞會專用的水晶燈,疲憊的我,頓時傻眼。機場小,轉機的人太多,許多阿拉伯人就這麼躺在地上睡了起來,機場的椅子也處處是人,一片鬧烘烘----這可是半夜兩點多的景象。真的,找不到安靜的地方。我只好一直繞著圓形的機場,把每個商家看三回,終於找到ㄧ個小小的座位,坐下後,再也不能動。

有時候,等飛機等到很想躺著等。年紀小的時候,覺得直接躺在機場長條椅沒啥不對,現在反而會顧慮很多,擔心睡姿不好看之類的。上回從以色列回台北,在曼谷轉機七小時,就在我猶豫要不要辦落地簽、出關狂吃一頓時,瞥見「DAY ROOM」這個指標,衝上去看原來在機場開房間睡覺六小時只要40美金!當人累到癱時,四十美金真的不算什麼,更何況機場內的泰式按摩40分鐘收費美金將近20塊,再怎麼舒服也比不上DAY ROOM既可睡又可洗澡,還有自己的電視機可看。有趣的事,DAY ROOM就在機場大廳樓上,盥洗過後,拉開窗簾,看著樓下來來去去疲憊的旅人,真為自己享福的選擇感到驕傲啊!然後,就開始狂睡到DAY ROOM小姐打電話叫我起來去坐飛機。

等飛機除了無聊難耐外,機場無美食也搞的人變得失去所有的感官記憶。很奇怪,機場內的食物普遍貴且不易入口,選擇性少也是讓人頭皮發麻的原因之一。不過上個月從北非回台灣在約旦轉機時,既然有奇蹟發生,當地負責接客人出關的旅行社人員,可能看我等飛機的表情太痛苦(要等六小時,在沒有什麼商業行為的機場裡是ㄧ個折磨),竟然透過小管道將我弄出機場,我和友人興奮的招呼車子直奔安曼有名的中國餐廳「小台北」,狂吃兩小時,將北非遺留在胃裡的阿拉伯菜的餘味全部消除。吃飽喝足,再進機場,又是好漢一條!(中東真的是ㄧ個需要靠人情與金錢的國度,人治遠遠高過法治)

當然,更多更多的時候,轉機的機場讓人沒有任何事可做,只能放空、一直放空…..。當時覺得空白的景象,現在回想起來,卻一一有了溫度,突然想念起到奈羅比要轉機到坦尚尼亞時的凌晨四點肯亞機場景致,沒什麼人,店都關了,只有咖啡館開著,還好肯亞咖啡好喝,就佔了ㄧ個桌子、癱著,總會有那麼一瞬間,突然不曉得自己身處何方。

Sunday, April 17, 2005

一直與豪門擦身而過

星期天懶洋洋的翻開報紙,按照習慣總是從最後一個版E8旅遊版開始看起,今天是我的文章,寫一篇關於涵碧樓的會員之夜,標題之下醒目的開頭「小姑獨處的我只想嫁入豪門」,讓我瞬間快昏厥,需再三再四的申明,這句話不是我寫的(可能是好心的編輯想速速幫我促銷出去)。我獨處,但一點也不想嫁入豪門,儘管我有很多機會走進豪門,但也只是一直、一直與豪門擦身而過。

當一個旅遊記者,的確有很多機會進出「豪」氣萬千的「門」,也有很多機會走到有錢人的場合,但永遠只是個旁觀者,眼前的人事物均與我無關。我要做的事通常就是拍拍照、看這些人玩些什麼,由於這一切和現實生活相差太遠,在豪門裡拍的照片我都不喜歡,每次出了豪門,都會深深的吐一口氣:終於逃出來了!

在標榜奢華、頂級消費的年代,旅行的風潮也越來越走向高價風,每一個業者都想吸收金字塔頂端的那些人,曾經有個頂級飯店的業者算給我聽,若以台灣人口2000萬人*金字塔頂端5%的人口,台灣有錢人有100萬人,也就是說為這一百萬人服務飯店就可以賺翻了。因此,再怎麼貴,都會有人買單!所以越來越多標榜「頂級」的高價飯店會在台灣出現,儘管台灣很多觀光條件很難和頂級沾上邊。

每次出國採訪,總有一個任務:看飯店。每一家飯店都會拉我去看總統套房,得意的說:比爾蓋茲住過、柯林頓躺過、……,世界名流的痕跡都成為旅店招攬客人的黃金招牌。可是,我一點都不愛總統套房,既然是度假、既然在VILLA,我何必要有會議室;既然在旅行,我為何要在房間擺一台傳真機;人都出來了,幹嘛還要有個客廳來會客……。真正用總統套房的人,多不是在旅行、不是在度假,窗外的風景,沿途的風光,都和總統級的人無關。電視頻道有沒有CNN,房間可否上網,才是忙碌的名流關心的。

所以當飯店公關天花亂墜的說這個豪華房間花幾百萬,房間的門又花了幾百萬,我完全沒有多大的興趣,對我來說,理想的旅店,應該是讓旅行者完全放鬆,而不是炫耀的工具。可是作為一個跑飯店的旅遊記者,就必須記下這個房間的造價、就必須拍下許多奢華但不曉得有何作用的裝飾,要預設,讀者或者會好奇這些東西吧!

看過一些「豪門」飯店、也住過幾家「豪門」旅店,但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幾次旅店經驗都「沒有門」,當然也都不是在出差的狀態下去住(旅遊記者和記者自己去旅遊是完全不同的)。一次是在蘇梅島臨著巧文沙灘的Amity,房間是小木屋離海邊走路不到10步,每晚不到台幣200元,很簡單,門有點壞掉,常常就這樣開著門,吹著風、聽著浪,不知不學的睡著。另一次沒有門是在坦尚尼亞南邊的帳棚旅店,住帳棚,出入要拉帳棚的拉鍊,需要光就把內帳捲起來,房間很舒服,帳棚的後方是ㄧ個露天的淋浴間,夜裡裸著身、就著月光,在樹蔭下沖澡,有說不出的暢快。晚上睡覺時蹬羚會來帳棚外吃草,有時候會踢一踢帳棚,引起帳棚小小的震動。但是,自然和自己好靠近,不,是自己就處在自然裡。

朋友說:「你要趕快恢復旅行者的身份,要不然你走到再遠的地方都為無感。」是啊!我如果再繼續看那一扇一扇的豪門,看不到旅行者應有的熱情,我只會離旅行越來越遠。旅遊記者會變成最不想旅行或最不會旅行的奇怪人種。

Thursday, April 14, 2005

拿著槍桿對我眨眼睛

一出以色列明亮新穎的班古里昂國際機場,在子夜裡恨不得立刻招到一台計程車直奔旅館睡大覺,看著遠方的計程車打著右燈靠我駛來,同時間機場電動門旁一名倚牆而站的軍人,拿著槍桿、對我眨眼睛,我楞了一下、跳上計程車,臉龐留著那個軍人掃射到的詭異電力。

 以色列全民皆兵,男女皆要服三年的兵役,幾乎走到哪都會看到一群一群的綠螞蟻們,奇妙的是看到這些軍人並不會讓人想立刻立正站好,直覺的是青春的美好。是的,他們太年輕了,一群二十出頭的男男女女再怎麼樣也不會有恐嚇作用,最常看到的畫面是他們彼此在調情。有的兩兩站在果菜市場入口,邊看有無可疑人士邊傳著簡訊;有的在博物館門口帶著墨鏡若有所思的看著前方。總體來說,男的俊俏、女的養眼,果然是來自世界上數十個國家混血混出來的好作品。

 在中東,拍軍警人員不是會遭翻白眼就是會領教一頓怒言相向,以色列的軍警人員則很好溝通,絕大部分都喜歡拍照,也願意和觀光客一起入鏡,滿足旅人到此一遊的虛榮感。最有趣的一次拍照經驗是在耶路撒冷的哭牆旁,上一秒鐘我才在哭牆旁學著信徒們虔誠的對牆碎碎念,在塞滿紙條的牆縫裡硬挖出ㄧ個小小的縫塞進我的許願紙,瞬間有神聖的洗滌;下一秒在牆外看到二三十個以色列軍人嚷嚷著要拍團體照,二三十個人舉著槍、擺著各式各樣的姿勢,逗的讓我上一秒的靈光瞬間消失。

 軍警人員多、安檢多,是在以色列旅行一定會看到的風景。進飯店,一定要讓警衛的電棒掃過;進菜市場,也會有軍警人員在門口看著;進博物館,當然要走好幾回安檢門、過過X光;進聖城耶路撒冷,必要時要把後車蓋掀開,讓軍警人員瞧一瞧。然而,最精密的安檢程序是在機場,在這個極度怕炸彈怕恐怖份子的國度,機場的安檢可說做到滴水不漏。行李用先進的機器一一檢測,筆記型電腦要拿出來,放到「專門」檢查電腦的手提箱裡,測試是不是炸彈。機器掃過後,有九成五的行李必須打開接受安檢人員的檢查,他們根據機器掃來的影像,往可疑的那一區塊挖取,厲害的是,他們動手檢查前會先戴上手套,不留任何指紋在旅客的行囊中。

 我的行李裡擺了一瓶白花油,安檢小姐十分疑惑那一罐透明液體,只見他小心翼翼的打開,然後拿棉花棒沾取一點(我以為人的直覺是打開聞一聞),再拿到專門檢測液體的機器下檢測。專業、精確的程序有如CSI犯罪現場的重現。幾乎每個人都要花上十分鐘檢查行李,所以趕搭飛機的旅客務必在飛機起飛前四小時就到機場(一般兩小時即可),領教完安檢手續才能CHECK-IN。別以為拿到登機證就沒事,驗證照前又是一番檢查,就有人打趣的說:「在以色列要上飛機,沒看到登機門都不保證可以坐上飛機,繁複的安檢很有可能讓人錯失班機!」

 安檢,讓以色列人很無奈。當地觀光局的人也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麼多瘋子想來轟炸我們,我們為了自衛,也只能如此。」是啊!處在視以色列為仇敵的阿拉伯國家中,以色列人真的身不由己,大部分阿拉伯國家在簽證申請的說明上更明白註明:持以色列護照不得入境!有的國家甚至看到觀光客的護照上有以色列簽證章,就不給旅行者入境……。陪我一個禮拜的當地導遊Ari就說:「我很想很想到敘利亞,看那些絲路古城,可是政治問題不解決,鄰國敘利亞、黎巴嫩對我來說比天堂還遙遠!」

 複雜的政治問題讓以色列人無法自由自在的各地遨遊,道道地地是有錢沒處花的旅人。我想起在曼谷考山路上的店家們的賣東西哲學:任何人都可以殺價,但是賣日本人要貴兩倍、賣以色列人要貴五倍!滑頭的商人說:那些猶太人好不容易有一個地方去,花起錢來根本不痛不癢!

 進入登機門,鬆了一口氣,至少飛機上不用再面對拿著槍走來走去的軍警人員。安檢這種事的確難以讓人習慣,即使軍警人員很和善的對我眨眼睛,瞄到槍桿還是會懷疑起這瞬間的甜蜜。

Saturday, April 09, 2005

都是CNN惹得禍!莎呦娜拉馬爾地夫

此刻的我應該在馬爾地夫、在Bros Resort、在特別指定浮在印度洋上的水上旅店,夜晚可能在月光下裸泳,白天可能沈在很深很深的海底幻化成一尾魚逛著花團錦簇的水世界……,但是,3月28日CNN的一則新聞毀了我的馬爾地夫假期。

和麥兜一樣,現在的我只能嚷嚷著:水清沙幽、椰林樹影、藍天白雲、是坐落於印度洋上的世外桃源……

對馬爾地夫深刻的印象不是「藍色珊瑚礁」而是香港的動畫電影「麥兜的故事」,麥兜看著電視旅行社的廣告,重複著廣告詞:水清沙幽、椰林樹影、藍天白雲、是坐落於印度洋上的世外桃源…..,硬要麥太太帶他去這個國度,他幻想著自己帶著面鏡,波波波的吐氣泡,快樂的穿梭在水草與魚群中。經濟拮据的麥太太很用心的幫麥兜圓了這個「水清沙幽、椰林樹影」的馬爾地夫夢,帶麥兜在中環坐著纜車到太平山頂,在搭乘纜車的入口處自己做了一張指標「往馬爾地夫」、纜車在滑行的時候麥兜以為是在坐飛機……,就這樣,他到了心目中的馬爾地夫。誰說,這不是一趟美妙的旅行呢!

麥兜沒有到真正的馬爾地夫,我也沒有。3/28日,我在耶路撒冷的旅店,CNN不分晝夜的播著印尼蘇門達臘大地震的消息,還信誓旦旦預測印度洋可能有海嘯發生,馬爾地夫、模里西斯等渡假島嶼都在警戒範圍…...。不能曝光的戀人幽幽的說:「這樣怎麼去馬爾地夫啊!」南亞海嘯捲走一票潛客的新聞還記憶猶新,我也不禁懷疑起來。電視一直報,不能曝光的戀人又說:「不管有沒有海嘯,地震過後水流不穩,應該不適合潛水吧!」我仍猶豫著。接著,不能曝光又怕死的戀人說:「這可能是神的旨意喔!在耶路撒冷這個神聖的地方傳遞給你要取消馬爾地夫假期的訊息!」天哪!彷彿去就會遭天譴似的。我連忙發簡訊給旅行社說機票別開、旅店取消;旅行社的可愛妹妹傳簡訊表達疑惑,並說如果取消要付460美金的旅館取消費。怕死的戀人說:「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結束以色列差旅回到台灣,我交了460美金給旅行社,可愛的妹妹說:「真的不去?」我說:「不去,這是和上帝的交易!」旅行社妹妹說:「Bros四月底要暫停營業囉,要大整修、翻新,下次去要等一陣子呢!」

我沒有到馬爾地夫,但是已經將台幣一萬五千多元花在這「水清沙幽、椰林樹影」的國度,如果你最近有去馬爾地夫、有住Bros,若發現床特別好躺、椅墊特別好座,請想起我,你奢華的享受是我夢碎後的捐獻。莎呦娜啦!馬爾地夫。

Saturday, April 02, 2005

教堂區當中的小教堂

耶路撒冷的舊城有大大小小的教堂
a church in Jerusalem Posted by Hello

看不到煙硝的West Bank

west bank過去是戰場,沒有戰事的時候,是翠綠的山谷,從加利利到死海的路上,一路青翠。
west bank Posted by Hello

塞不進的許願紙

在哭牆的縫隙塞滿祈願的小紙條,碰到ㄧ個女生硬要把小紙片塞到牆縫,怎麼塞都塞不進去。

prayer in west wall Posted by Hello

神秘黑衣人

在耶路薩冷看到許多穿黑風衣戴高帽子的猶太教徒,很神秘的過馬路、趕公車、到市場買菜
Jerusalem street Posted by Hello

噴水煙

特拉維夫跳蚤市場裡抽著水煙的店家

Tel Aviv market Posted by Hello

水果市場門口的女兵

以色列處處是軍人,但處處可看到美麗的女兵,也處處可見他們和同袍男兵在調情
police Posted by Hello

最愛蔬菜水果攤

以色列的水果非常豐富,不靠進口完全自產,還看到柿子與枇杷

market in Jerusalem Posted by Hello

凝聚仇恨的光廊

除了耶路薩冷神聖的讓我震撼,記錄猶太人悲情歷史的Yad Vashem將仇恨凝結的令人害怕。走過微光的長廊會不自覺的發抖

Yad Vashem Posted by Hello

年輕的魅力

以色列軍人入伍都很年輕,洋溢青春的氣息
soldiers Posted by Hello

哭牆

西牆即是有名的「哭牆」,男女分開到牆前禱告或讀經
west wall Posted by Hello

割斷鞋底的鹽

死海沙漠裡岩石表面有厚厚的鹽結晶,踩在上面直覺鞋子會被割斷
dead sea desert Posted by Hello

怎麼都是中老年人?

死海有許多度假村,出入的人大都是五十歲以上的年長者,沒有一般沙灘的放縱氣息
dead sea resort Posted by Hello

苦傷之路的麵包味


耶路薩冷舊城的麵包攤,兩千年前這條街是耶穌被釘十字架前走過的巷弄
Jerusalem old city Posted by Hello

背對聖城的貓

到橄欖山看整個耶路撒冷,一隻貓咪跳上牆,享受黃昏的陽光
a cat in Jerusalem Posted by Hello

海法DAN CARMEL前的兩名女子

ㄧ個懷孕的修女和ㄧ個穿民族服飾的女生在海法的旅館前拍照
Haifa Posted by Hello

耶路撒冷,正逢一群女孩從清真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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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海泥巴浴

Ein Gedi的泥巴浴
¦º®üªºªd¤Ú¯D Posted by Hello

台拉維夫的市集

到台拉維夫時剛好是good Friday,藝術市集洋溢悠閒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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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的第一印象

 一直以為進以色列通關要四個小時、一直以為以色列入海關需盤問一堆問題、一直以為要搞到超過半夜十二點才能躺在台拉維夫的床上……;當飛機從安曼飛特拉維夫只花了二十五分鐘、當下了飛機看到嶄新明亮的航站大廈、當進入機場廁所為中東罕見乾爽且乾淨的廁所感動、當從下飛機到出機場大門只花了跌破眼鏡的十五分鐘時……,我喜歡上這個只有台灣三分之二大的國家,關於制式對以色列的印象在踏上以色列這塊土地三十分鐘內完全改觀!(究竟是誰不斷醜化以色列?!)

 然後,在半夜十二點以前躺在舒爽的DAN PANORAMA床上,睡了一個很沈很沈的覺,突尼西亞利比亞一路上的疲憊,都在那舒服且溫暖的床上得到安慰。沒聽到鬧鐘響,早上被陽光喚醒,窗外是藍藍的地中海。沿著海岸線有步道、步道旁是茵茵綠草,許多人沿著海岸慢跑,陽光、海洋、活力,是白天見到以色列的第一印象。

 接下來,令人感動的是早餐。在阿拉伯國家旅行一個多禮拜,每天在飯店的早餐檯徘徊三次以上,總不知道該拿啥好,沒有一件食物會勾起食慾!但是在Dan Panorama,看到早餐檯,恨不得早一個小時起來,慢慢的一一享用。顏色鮮豔的甜椒完美的堆疊在盤子上,柳橙與葡萄柚豐滿的等著旅人取用打汁(啊!終於看到除了「橘子」以外的水果了!註:在利比亞突尼西亞一路不斷吃橘子),色彩豐富的餐台,看了就讓人感動。早餐檯再次把我收買,以色列不斷加分……

還沒有開始正式的觀光行為,印象中的以色列形象一次又一次的更新,是超乎想像的美妙。原本以為很鳥的國家,沒想到每一眼都是驚喜。原以為只有聖徒才會感動的土地,沒想到俗不可耐的我還沒沾染到以色列的土,就被空氣裡自由而活潑的氣息所動容。

 旅程的喜悅,就從第一眼的印象一路展開。

Saturday, January 15, 2005

閒來無事對於智利的研究

閒來無事的最後一天在網路上神遊了智利一天
心得如下:
1.explora集團在百內與atacama都有高檔的旅店,百內那一家就是大家熟知的那一間,他們的住房有包行程,
百內四天三夜1398美金(每人)
Atcama四天三夜1546美金
若參加他們旅館的套裝、加上內陸機票總計費用接近11萬台幣
再加上聖地牙哥附近的海邊、酒莊之旅,差不多就是15天的行程。

2.當地長程巴士非常發達且舒適,椅子可以180度平躺,拉車標榜不辛苦,價格便宜
例如從聖地牙哥到Atacama約20個小時,只需美金38元

3.智利航空內陸線常有last minute的票,票價幾乎是全票的六折,如果能用這種票就非常划算

4.去百內與沙漠若不堅持住如此高檔的旅店,價格其實不貴,四天三夜費用約美金500元

Monday, January 03, 2005

日落之前的心動Before Sunset

對於兩個人,一直在對話、一直在對話的腳本一直很著迷,儘管對大多數的人來說單用對話構成的劇本非常單調且累人,相對於語言,玩視覺、玩影像似乎才是主流。2004年的12月31日,黃昏的時候、頂著冷鋒、撐著在「聚」吃的飽飽的肚子,到長春看「愛在日落巴黎時」,歲末的最後幾個小時腦子裡飄來盪去的是伊森霍克和茱麗蝶兒在巴黎咖啡館、公園、塞納河的遊船、箱型車上的對話,尤其是在車上,茱麗蝶兒幾近崩潰的說:「男人和我分手後都去結婚!」、「他們應該感謝我讓他們懂得愛的真諦」......

像是在看認識九年的一對朋友,九年前看「愛在黎明破曉時」,心動是因為剛從維也納旅行回來,旅程是在飄雪冬天度過。回到台灣、看到電影,有一種奇妙的聯想:我在旅途上時,竟然有另外兩個旅人在那個城市發生了動人的一夜情。

沒想到九年後他們會在巴黎重逢,和現實的時間一樣,9年,伊森霍克和茱麗蝶兒都多了九歲,包括導演和編劇。隔了九年,再來看這段感情、甚至啟動這段感情,竟有說不出的趣味。

從影片一開始,我就揪著領口期待著,期待著他們會發生什麼,一直到影片終了,期待,一直在持續。